“小陈总啊,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“这日子唉,造孽哦。”
“有啥难处,一定跟叔说!”
我一一应着,心里那点异样感越来越浓。
他们的同情底下,好像藏着别的东西,一种兴奋?期待?
直到第三天下午,我蹲在灶膛前吹火,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,揉着眼睛抬头喘气时,余光瞥见对面柴垛缝隙里,有个小红点,极微弱地亮了一下。
像某种电子设备的待机灯。
我眨眨眼,再去看时,又没了。
以为是烟熏了眼花了。
没在意。
后来,去井边打水洗头,冰冷的井水浇下来,冻得我龇牙咧嘴,表情管理彻底失控。
甩着头上的水珠时,瞥见井沿那块松动的石板后面,似乎有个极小的黑色凸起,镜头一样反了下光。
去后山挖野菜,蹲在地上费力地用断了一半的生锈镰刀头去撬泥土,累得满头大汗,手心磨得通红。
起身捶腰的瞬间,看见旁边那棵老槐树茂密的枝叶间,有个东西的角度不太自然,像精心调整过。
一个,两个,三个隐藏得都很好,但一旦起了疑心,它们就像雨后的蘑菇,接二连三地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。
墙角堆放的烂木柴里,灶台上方被烟熏得黑黢黢的房梁缝隙,甚至我睡觉那屋对面院墙的鸟窝旁
密密麻麻。
我心脏猛地一沉,那股子想彻底躺平的心思,被这突如其来的窥视感搅得七零八落。
他们想干什么?
那天晚上,我翻来覆去没睡着。
半夜起来,借着月光,在屋里屋外慢慢踱步。
果然,又让我在窗棂的破纸洞里,发现了一个几乎与木头融为一体的微型摄像头。
正对着我那张铺着干草的“床”。
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。
我站在屋子中央,只觉得这破败老屋的每一个阴影里,都藏着一只眼睛,冰冷地,贪婪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我成了笼子里的猴子。
接下来几天,我像个真正的侦探,默不作声地清点着这些“眼睛”的数量和位置。
十七个。
足足十七个隐藏摄像头,覆盖了我这破屋的每一个角落,无死角直播着我的“凄惨”生活。
我故意在井边滑了一跤,摔得满身泥水,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吸气。眼角的余光里,对面王奶奶家二楼的窗帘,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。
我烧火时把自己弄得满脸黑灰,对着那口破锅咳嗽得惊天动地。
院墙外似乎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轻笑。
我去挖野菜,专挑那些长得磕碜、看着就苦的挖,回来用水一煮,对着那一碗绿油油、烂糊糊的东西,做出难以下咽却又强忍着吞咽的表情。村口小卖部门口蹲着闲聊的几个汉子,声音会突然低下去,然后爆发出一种心照不宣的嗡嗡议论。
全村的人都在看戏。
而我,就是那个唯一被蒙在鼓里,卖力演出的小丑。
第七天早上,我决定去村口那小卖部买包盐。
手在口袋里摸索,掏出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零钱。
小卖部门口围着一堆人,盯着墙上挂着的那个老旧液晶电视,声音开得极大,几乎能掀翻屋顶。
2.
“持续关注‘史上最惨前精英’的直播间动态!谁能想到,一周前还在金融峰会上挥斥方遒的年轻才俊,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境地!住破屋,吃野菜,井水洗头,柴火做饭巨大的生活反差,引发了全网热议和同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