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三年前,我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女医官,前途无量。我以为凭着一手家传绝学,能救死扶伤,光耀门楣。

结果,我那个道貌岸然的恩师,院判潘仁,为了抢夺我研制的时疫药方,亲手设局,诬我用药害人,把我全家送上了流放之路。

三年后,我从南疆的瘴气毒林里爬了回来。京城爆发了新的时疫,潘仁束手无策,朝廷成了个等死的烂摊子。

他们派人三请四请,把我当成了救世主。

他们不知道,我不是回来救人的。

我是回来收债的。

当年流放路上死的爹娘,还有我那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,这一笔笔血债,我得亲手跟他们算清楚。

潘仁,你不是喜欢抢功劳吗?

这一次,我就让你当着天下人的面,亲口承认自己是个废物。

1

“阿菱,京城来人了。”

阿婆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进来,声音嘶哑。帐篷外,南疆的雨下得没完没了,空气里全是泥土和草药混合的腥味。

我没回头,专心碾着石臼里的毒蝎尾。蝎子是活的,尾针还在一下下抽动。我说:“不见。”

“说是宫里来的,大官。”阿婆把碗放在我手边,“带了好多金银绸缎,指名要见你。”

金银绸缎?我笑了。

三年前,我爹娘就是为了几两碎银子,被押送的官差活活打死的。那些绸缎,不知道够不够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做一身漂亮的裹尸布。

“让他们滚。”我把碾好的蝎毒刮进一个小瓷瓶里,动作很稳,一点都没洒。这东西沾上一点,就能让人肠穿肚肚烂。

阿婆叹了口气,没再劝。她知道我的脾气。

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掀开,一股凉风卷着雨水灌了进来。一个穿着锦袍的男人站在门口,身后跟着几个带刀的侍卫。他那身衣服,跟我记忆里京城官员的打扮一模一样,干净得像是刚从画里走出来,跟我们这儿的泥泞地格格不入。

“放肆!你是什么东西,敢让天使大人滚?”一个侍卫厉声喝道。

我头也没抬,继续收拾我的瓶瓶罐罐。“天使?你们京城的天使,脚底下是不是都踩着人命?”

为首的那个锦袍男人挥手拦住了侍卫。他走进来,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积水,眉头皱得死紧。他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帐篷,眼神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嫌弃。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。

“你就是江菱蔚?”他问,语气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。

我总算抬眼看了他。这人我认识,太监总管跟前的一个红人,姓李。当年我被定罪的时候,他就在旁边站着,眼神跟现在一样,看我就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时踩死的蚂蚁。

“我不是。”我面无表情地回答,“江菱蔚三年前就死在流放路上了。我叫阿菱,南疆的一个小郎中。”

李总管的脸抽搐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不给面子。“江医官,过去的事……”

“过去?”我打断他,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。我比他矮一个头,但我的眼神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。

“我爹的肋骨被一根根打断,我娘被拖在马后面活活颠死。李总管,你管这个叫‘过去的事’?”

我的声音很轻,但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。

李总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他深吸一口气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江医官,咱家是奉皇命来的。京城时疫再起,变种了,太医院束手无策,已经死了上千人。皇上听闻你……听闻你在南疆医术了得,特命咱家请你回京,主持大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