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脚步声,她缓缓转过头,看到是我,干裂的嘴唇动了动。
「你来看我笑话的?」
她的声音嘶哑难听,像破旧的风箱。
我拉开椅子坐下,平静地看着她:「是。看到你这样,我很高兴。」
她没有愤怒,反而惨笑一声,浑浊的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「是报应,对不对?这是我偷你眼泪的报应。」
「你现在知道,已经晚了。」
「不晚,不晚!」她忽然激动起来,挣扎着想坐起来,「乔乔,我查到了!那个卖给我符咒的人,我找到她了!她说有办法可以解除这个法术!」
我心里一动,但面上不动声色:「什么办法?」
「她说……」孙曼-man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,「她说,解铃还须系铃人。这个法术是你自愿‘赠予’我的,所以要解除,也必须你心甘情愿。」
她死死地盯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:
「她要你,为我流一滴眼泪。」
「一滴同情的,可怜我的眼泪。」
我愣住了。
让我,一个被她偷走眼泪,偷走悲伤,间接毁掉事业和生活的人,去为她这个罪魁祸首,流一滴同情的眼泪?
这怎么可能!
我看着她那张腐烂的脸,心里只有恨,哪来半分同情?
6
「你做梦。」
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,起身准备离开。
「别走!」孙曼曼急了,她不顾身上的疼痛,翻身下床,扑过来抱住我的腿。
「乔乔,我求你了!只有你能救我!你看我的脸,已经快烂光了!医生说再这样下去,我的眼睛都会被感染瞎掉的!」
她仰起头,那张曾经让我嫉妒的漂亮脸蛋,如今像一张被揉烂的废纸,布满了脓疮和疤痕,散发着腐烂的气味。
浑浊的泪水流过那些伤口,让她疼得不停抽搐。
「我求你了,只要你为我哭一滴,就一滴眼泪,一切都能恢复原状!我把所有钱都给你,我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!」
她哭喊着,哀求着,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可我看着她,内心毫无波澜,甚至觉得有些可笑。
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
「孙曼曼,你是不是忘了,我已经没有眼泪了。」我掰开她的手,站直身体,「就算我想,我也做不到。」
这不是借口,是事实。
自从她偷走我的眼泪,无论我遇到多大的打击,多深的痛苦,我的眼睛都像撒哈拉沙漠一样干涸。
让我为一个我恨之入骨的人流泪?
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孙曼曼脸上的希望之火,瞬间熄灭了。
她瘫倒在地,眼神空洞,喃喃自语:「完了……一切都完了……」
我没有再理会她,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走出医院,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。
我的内心,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。
那个所谓的“大师”说的话,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。
为她流一滴同情的眼泪……
我真的做不到吗?
还是,在我内心深处,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方,对她还残留着一丝……旧情?
不,不可能。
我甩了甩头,把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脑海。
可是,无法哭泣的后遗症,也开始在我身上显现得越来越严重。
胸口的压抑感,几乎让我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