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砰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柜子上,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压迫感,却又带着点欲盖弥彰的仓促。
“粥爱喝不喝!我去问医生你的CT结果!”
说完,他几乎不敢再看我,猛地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,背影僵硬,甚至透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。开门,出去,关门,动作一气呵成,又快又重。
“砰”的一声轻响后,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。
我独自躺在床上,看着那扇被他甩上的门,又看了看床头那碗还在微微晃动的白粥。
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方才那一刻的慌乱和羞恼。
所以,那条狗……
我慢慢地眨了眨眼,心底那片空白的荒原上,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。
迷雾并未散去,但某个人的轮廓,却在迷雾中变得清晰了一点,也更……复杂了一点。
我试探着,伸出手,端过了那碗温热的粥。
而病房门外,背靠着冰冷墙壁的顾淮,仰起头,深吸了一口医院走廊消毒水的空气,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,耳尖的红晕,久久未退。
3
病房门在顾淮身后关上之后,那道门佛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我靠在枕头上,手里捧着那碗温热的粥,指尖能感受到瓷碗传递来的恰到好处的暖意。
白粥寡淡,米香却纯粹。
我小口小口地吃着,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顾淮刚才那副气急败坏、近乎落荒而逃的模样。
“蠢狗……”我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,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。
这借口找得真是……漏洞百出,却又莫名地,让心底某个角落软了一下。
那种尖锐的、因为可能失去某样重要东西而带来的刺痛感,还残留着。
是为了一条不存在的狗,还是为了……别的什么?
吃完粥,体力似乎恢复了一些。护士进来量体温和血压,笑容温和,例行公事地询问感觉如何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轻声问:“请问……送我来的那天,除了顾先生,还有别人吗?比如……带着宠物?”
护士愣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,她摇摇头:“没有哦,就顾先生一个人急急忙忙把你送来的,宠物不能进急救区域的。”
她顿了顿,像是想起什么,又补充道,“顾先生当时状态可吓人了,衣服上还沾着血,死死抓着移动病床的栏杆,护士长劝了好久才让他松手。”
血?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病号服。
所以,那血……是他的?还是我的?记忆的空白再次带来一阵冰凉的眩晕。
护士离开后,我又尝试去回想,关于顾淮,关于“以前”,关于我为什么会进医院。
但除了头痛加剧,依旧一无所获。
唯一清晰的,是顾淮锁骨上那两个字母,和他通红耳尖的强烈对比。
过了大概半小时,病房门再次被推开。
顾淮回来了。
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回那种惯有的、略带不耐烦的冷硬,只是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未褪尽的狼狈。
他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,目光扫过我床头空了的粥碗,眼神微不可查地缓和了一瞬,随即又板起脸。
“CT结果没事,脑部没有淤血,失忆可能是暂时的,观察几天再说。”他公事公办地把报告单放在柜子上,语气平淡,仿佛之前那个慌乱逃走的人不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