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暗了,”顾衍城伸手在空中挥了挥,“我看不清。”
赵淑雅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桌上,扶住他的手臂。
“你太累了,需要休息。”
顾衍城甩开她的手,力气很大,赵淑雅后退了一步。
“我不走。”
他转回身,重新面对我的棺木。
他伸出手,摸索着,再次将手掌贴在冰冷的木头上。
“晚晚,对不起。”
他的额头抵着棺木。
“对不起。”
赵淑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,转身面向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。
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、悲伤的表情。
“谢谢您能来,他……他就是太伤心了。”
宾客点点头,安慰了几句,然后离开。
赵淑雅脸上的表情消失了。
她看着顾衍城的背影,一只手无意识地抬起,轻轻放在自己左边的胸口上。
她的手指隔着黑色的布料,按在那个位置。
顾衍城跪了下去。
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,肩膀开始抖动。
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手臂间传出来。
我飘过去,站在他身边。
我伸出手,想要碰碰他的头发。
我的指尖穿过了他。
他抖得更厉害了。
他猛地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
“谁?”
他的目光扫过我站立的位置,没有任何停留。
“这里有人吗?”
赵淑雅走上前。
“衍城,别胡思乱想了,这里只有宾客。”
顾衍城固执地盯着那片空无一人的地方。
他用手背用力的擦着眼睛。
“我刚才……感觉有人碰我。”
“是风,”赵淑雅说着,伸手关上了半开的窗户,“你太敏感了。”
她再次试图拉起顾衍城。
“听话,去休息室躺一会儿,你的眼睛需要休息。”
“我的眼睛?”顾衍城放下手,他看向赵淑雅,“我的眼睛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”赵淑雅移开视线,“只是太红了。”
顾衍城没有再说话。
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。
看了很久。
然后他抬起手,举到自己眼前。
他翻来覆去地看,手指张开,又合拢。
他把手凑得极近,几乎要贴上自己的睫毛。
最后,他把手放下了。
“晚晚。”
他对着棺木开口。
“我错了。”
“你回来。”
“你打我,骂我,都可以。”
“别留我一个人。”
“这里好黑。”
他喃喃自语。
“我什么都看不见了。”
他抬手捂住脸。
水珠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,滴落在地上。
赵淑雅站在他身后,看着他。
她没有再上前。
她的手再次抚上自己的胸口,那里的起伏平稳而有力。
我绕到她的面前,看着她的脸。
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我低下头,看着她按在胸口的手。
在那只保养得宜的手掌之下,一颗心脏正在跳动。
一下。
两下。
沉稳,规律,充满生命力。
我的心脏。
赵淑雅转身离开。
她没有再回头看顾衍城一眼。
我跟在她身后,穿过长长的走廊,走出殡仪馆的大门。
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,司机拉开车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