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这句话,像一道冰冷的判决书,砸在苏晚的心上,砸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
花园里阳光明媚,鸟语花香,世界依然运转不息。但苏晚的世界,在这一刻,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无边无际的黑暗。那不足三成的希望,渺茫得像狂风巨浪里的一盏孤灯,随时会被熄灭。
她挺直了脊背,指甲深深陷进椅背的木头里,指节泛出青白。风吹乱了她的额发,露出一双沉静到近乎死寂的眼睛。她没有崩溃,没有失态,只是缓缓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要将这花园里所有稀薄的氧气都压进肺里,用以支撑她即将坍塌的世界。
“好。”她的声音清晰、平稳,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心,在初夏微醺的风里稳稳响起,“安排手术。”
“用最好的团队,最好的设备,不计代价。”她的目光扫过林医生和陈教授,那眼神沉静如渊,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,“我要那三成可能,变成百分之百的结果!”
林医生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凛,下意识地点头:“苏总放心,我们立刻启动最高级别预案!全院资源都会向粥粥倾斜!”
陈教授也郑重颔首:“我会亲自担任主刀。”
苏晚点了点头,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她转身,脚步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与坚定,朝着粥粥所在的绘本馆走去。每一步踏在花园小径的石板上,都像是踩在刀刃上,痛楚清晰地传来,支撑着她走向那片名为命运的战场。阳光落在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上,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、孤绝的影子。
手术日期敲定在三天后。
这三天,苏晚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。她推掉了所有会议,将公司事务全权交给最信任的副总。她的世界里,只剩下那张小小的病床和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。
病房安静得像真空。只有各种监测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,像一把钝刀,缓慢地切割着紧绷的神经。粥粥很乖,似乎也隐约知道了即将面临什么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妈妈讲故事,只是安静地靠在苏晚怀里,小手紧紧攥着她的一根手指,仿佛那是连接着整个安全世界的唯一缆绳。
“妈妈,”他小声地问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会……很疼吗?”
苏晚的心,被这句话狠狠揪紧。她低下头,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儿子柔软的头发,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溪水:“会有一点点,就像蚊子叮一下。但是有最好的医生伯伯在,有最勇敢的粥粥在,很快就会过去的。妈妈会一直在这里,等你睡醒了,第一眼就能看到妈妈。”
她拿出手机,翻出粥粥以前画的画。小家伙在绘画上有着惊人的天赋,色彩运用大胆而灵动。屏幕上划过一幅幅充满童真的画作:戴着王冠的小王子守护着他的玫瑰花星球;骑着巨大独角兽在彩虹上奔跑;蓝色的大海深处,他和胖乎乎的小海豚并肩探险……
“看,”苏晚的声音带着鼓励的力量,“等粥粥好了,我们去海边,去骑真的马,去看……你想看的任何地方!我们还要画好多好多这样的画,好不好?”
粥粥的眼睛亮了起来,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孩子的光彩:“真的吗,妈妈?” “真的。”苏晚郑重地点头,如同立下一个庄重的誓言,“妈妈什么时候骗过粥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