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那山匪头子刚骂完,就对上了这样一幅景象:白衣、散发、血手、红鞋,以及黑发后那只冰冷诡异的眼睛。他所有的嚣张气焰瞬间冻结,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他清楚地看到,那“鬼”的双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!

“嗬——”他倒吸一口冷气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惊恐万状地后退了好几步,撞在了身后的小弟身上。

“鬼!真的是鬼!快跑!!”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粮食、钱财,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,转身就连滚爬爬地往外狂奔,甚至因为腿软摔了一跤,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。

其他山匪早就被狗蛋和头子的反应吓破了胆,看到那头子都跑了,更是魂飞魄散,有几个甚至吓得当场失禁,骚臭的液体顺着裤腿流下,也顾不上了,哭爹喊娘地跟着狂奔而出,仿佛身后有无数厉鬼索命。

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叫声迅速远去,最终消失在村口。

院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,只剩下阿奶压抑的、难以置信的抽泣声。

我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,一动不动,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,确认山匪真的全部吓跑了。我高度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,这才感到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和因为恐惧而后的虚脱感。

我缓缓转过身,看向院子里。

阿奶还抱着昏迷不醒、嘴角带血的阿夜,满脸是泪,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,呆呆地看着站在里屋门口的那个“白衣鬼”。

我心中一酸。

我连忙将头发分拨到耳后,露出自己苍白但清晰的脸庞,又提起拖地的白裙,露出那双不合时宜的红绣花鞋,一步一步,小心翼翼地走向阿奶。我的脚步因为虚弱和疼痛有些踉跄,但在阿奶眼中,却从“鬼飘”变成了“人走”。

“阿奶……”我的声音沙哑,带着哭腔和歉意,“别怕……是我,雅雅。”

阿奶的眼睛猛地睁大,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,她看着我还在流血的手,又看看我的脸,嘴巴张合了几下,才发出微弱的声音:“丫……丫头……你……你这是……”

“对不起,阿奶,吓到您了。”我蹲下身,顾不上手上的血污,想去查看阿公的情况,“我先看看阿公!”

老爷爷的情况很不好,胸口那一脚踹得极重,加上他本就病弱,此刻气若游丝,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。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
我和阿奶合力,艰难地将阿公抬回炕上。我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中衣下摆,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擦去阿爷脸上的血污,又简单包扎了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掌。我懂得一些草药知识,是村里封医生教的,但眼下根本没有合适的药材。

阿奶打来清水,颤抖着手擦拭老伴的身体,眼泪一直没有停过。

等到稍微安顿下来,我才跪坐在阿奶面前,低着头,将自己之前编造的“与父母走失”的故事稍微扩充,艰难地解释道:“阿奶,对不起,我之前没敢说实话……我家里……祖上有些特别,会一些……嗯……类似方术戏法的东西,就是刚才我吓唬山匪用的步法和装扮,叫‘鬼步’。我怕说出来,您会觉得奇怪,会害怕……没想到今天……”我看向昏迷的阿公,眼圈红了,“我只能用这个办法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