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蝶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。
小蝶慌忙跪在榻前:“殿下,您醒了。可要用些膳食?御厨房准备了燕窝……”
“那个少年,”我打断她,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
小蝶的眼神躲闪:“奴婢…奴婢不知……”
我挣扎着坐起,前所未有的力气支撑着我,却让我更加痛恨自己。“那就去问张公公,问不到,你明日就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。”
威胁宫女非我所愿,但我必须知道。小蝶泪眼婆娑地退下,片刻后回来,低声回禀:“回殿下,张公公说…那少年叫阿棋。”
阿棋,棋子的棋。
这名字像一根针,扎进我心里。“为何关在偏院?为何用他的血?”
小蝶跪在地上,声音颤抖:“张公公说,陛下寻遍天下名医,得一秘方。需…需心甘情愿献出心头血者为引,且这血必须是纯阳之血,方能治殿下之疾。
阿棋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纯阳之血,他起初不愿,陛下便以他全家性命相胁。他这才…这才勉强答应。但因非全然情愿,故需锁着以防逃脱……”
心甘情愿。以全家性命相胁得来的“情愿”。
我突然一阵反胃,趴在榻边干呕起来。小蝶慌忙递来清茶,我推开她,喘息着问:“取了几次了?”
“连今日…共三次。太医说需七日一次,直至殿下痊愈……”
七日一次。痊愈,我冷笑一声,痊愈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种奢望。这意味着要一直取血,直到他血流干为止。
“我要见他。”
小蝶大惊:“殿下不可!陛下有令……”
“要么你悄悄带我去,要么我现在就摔了这药碗,你选。”我的目光落在床边小几上的药碗上,那残留的暗红色痕迹让我胃里再次翻腾。
小蝶最终屈服了。
4
夜深人静,她搀扶着我,避开巡逻的侍卫,悄悄来到偏院那间柴房外。看守的内侍正在打盹,小蝶用一小锭银子支开了他们。
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柴房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金疮药的气息。少年蜷在角落的干草堆上,听见动静,他猛地抬头。
烛光下,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。苍白,瘦削,却有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。那眼睛里此刻盛着的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恨意,直直地刺向我。
他约莫十六七岁年纪,手腕和脚踝都被镣铐磨破了,渗着血丝。白色中衣的襟前,那片暗红的血迹越发刺眼。
我们就这样对视着。他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,让我呼吸困难。
“我…”我的喉咙发紧,“我不知道…那药…”
少年突然笑了,一个冰冷而讥诮的笑。“殿下的气色好多了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“我的血,可还合用?”
这句话像一记耳光,狠狠扇在我脸上。我踉跄一步,扶住门框。
“对不起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”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,“我会放你走...”
“走?”他又笑了,那笑声比哭更难听,“我能走去哪里?陛下说了,我若逃了,我爹娘,我小妹…都得死。”他猛地扯开胸前衣襟,露出心口处一道包扎着的狰狞伤口。“横竖都是死,不如殿下给我个痛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