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,我躺在门外的走廊上。地上很冷。风从缝隙里灌进来,吹得我骨头疼。
我睡不着。
我闭上眼睛,就是我爹娘,我哥哥姐姐,死在我面前的样子。
血。
到处都是血。
我睁开眼。看着头顶的房梁。
我对自己说,陈渊,你要忍。
你吃的每一口剩饭,你挨的每一次羞辱,都是为了报仇。
你要活下去。
你要比他,更狠。
后半夜,我听到屋里有声音。
是咳嗽声。
赵瑾在咳嗽。咳得很厉害,撕心裂肺的。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。
他身体不好。这是整个东厂都知道的秘密。他常年都病着,靠名贵的药材吊着命。
我竖起耳朵听着。
过了好一会儿,咳嗽声停了。
我听到他的声音。很虚弱。
他说:“水。”
我立刻爬起来。推开门。
我倒了一杯水。走到他床边。
他躺在床上,脸色比白天更白了。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我把水递给他。
他喝了。
他看着我。说:“你没睡?”
我说:“奴才不敢睡。”
他没说话。
他闭上眼。好像睡着了。
我站在床边,看着他。
现在,他就在我面前。睡着了。没有防备。
我的怀里,藏着一根磨尖了的簪子。是我从我娘的尸体上,偷偷拔下来的。
只要我把这根簪子,插进他的喉咙里。
我就能为我全家报仇了。
我的手,伸向怀里。
我的心,跳得很快。
就在我的手,要碰到簪子的时候。
他突然睁开了眼。
他看着我。
他说:“你想杀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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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血,瞬间就凉了。
我跪在地上。磕头。说:“奴才不敢!奴才只是想给厂公掖掖被子!”
他看着我。不说话。
那双黑洞一样的眼睛,好像能看穿我的心。
我拼命磕头。额头撞在地上,咚咚响。
我说:“厂公饶命!奴才对厂公忠心耿耿,绝无二心!”
他突然笑了。
他说:“起来吧。”
我不敢起来。
他说:“我让你起来。”
我才敢慢慢站起来。
他坐起来。靠在床头。又开始咳嗽。
我赶紧给他拍背。
他说:“不用了。”
他看着我。说:“你很聪明。”
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。
他说:“你知道,现在杀了我,你出不了这个门。”
他说:“就算你杀了我,你也报不了仇。”
我的瞳孔,猛地收缩。
他果然什么都知道。
他看着我惊恐的表情,脸上的笑意更浓了。
他说:“你爹,陈正清。御史大夫。刚正不阿,得罪了不少人。”
他说:“你以为,是我要杀你全家?”
我愣住了。
他说:“是我。但也不只是我。”
他说:“你爹挡了很多人的路。他们想让他死。我,只是递了那把刀。”
我看着他。
他说:“你想报仇吗?”
我点头。
他说:“那你就要活下去。”
他掀开被子。说:“过来。”
我走过去。
他说:“躺下。”
我犹豫了。
他说:“怎么,怕我吃了你?”
我脱了鞋。躺在他身边。
他的床,很大。很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