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书意,你别这样,我心里难受。我发誓,就这一次,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。等我官做大了,我给你挣个诰命夫人……”
“补偿?”我站起来,走到他面前。
他比我高一个头,可我看着他,他却像只受惊的鹌鹑,不住地后退。
我伸手,轻轻抚上他的官袍,帮他理了理褶皱。“夫君说笑了。”我柔声说,“你是我丈夫,你的前程,就是我的体面。我怎么会怪你呢?”
裴文安愣住了。他大概想过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,唯独没想过,我会这么“通情达理”。
他的眼睛里,愧疚和慌乱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如释重负的窃喜。
“书意,我就知道……我就知道你最懂我。”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,那只碰过酒杯的手,冰凉。
我任由他握着,脸上挂着温婉的笑,心里却在说:
裴文安,从昨晚那杯酒开始,你和我,就恩断义绝了。
你以为我死了心,其实,我只是死了那个爱你的自己。
剩下的我,只想拉着你,和那个姓王的,一起下地狱。
这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2
接下来三天,裴文安对我殷勤得不像话。
他不再去翰林院点卯,整日待在家里。不是给我端茶倒水,就是跑到厨房,笨手笨脚地要给我炖汤。
我知道,这是愧疚,也是试探。
他在观察我,看我是不是真的原谅了他。
我照单全收。他端的茶,我喝。他炖的汤,哪怕咸得发苦,我也皱着眉头喝完,然后对他笑笑,说:“夫君有心了。”
我的顺从,让他彻底放下了心。
他眼里的愧疚一天比一天少,对未来的憧憬一天比一天多。
第四天,他终于忍不住了。
晚饭时,他喝了点酒,脸颊微红地对我说:“书意,王侍郎递了话,调任的文书,不出十日就能下来。”
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抬起头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:“真的?那可要好好谢谢王大人。”
“那是自然,那是自然。”裴文安搓着手,兴奋难耐,“王大人说了,这只是开始。他很‘欣赏’我……也很‘欣赏’夫人你。以后,有的是机会。”
他说“欣赏”两个字的时候,加了重音,眼神躲闪。
我心里冷笑,面上却装出几分羞怯和担忧:“可是……王大人位高权重,我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!”裴文安一拍桌子,借着酒劲说,“书意你不知道,王大人看着威风,其实也有他的难处。”
“哦?”我适时地露出好奇的神色,给他续上一杯酒,“夫君快与我说说。”
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。在我的“崇拜”和“好奇”的目光下,裴文安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。
“就说去岁南边赈灾吧,朝廷拨了五十万两雪花银,到了地方,发到灾民手里的,连十万两都不到。”他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。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“那剩下的银子呢?”我问。
“嘘——”裴文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得意地笑道,“这你就不懂了。层层盘剥,雁过拔毛。王大人在户部,这银子从他手里过,他能不沾手?光是采买粮食这一项,他就和粮商‘陈记’联手,虚报了三成的价。那多出来的银子,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