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倒在地上的沈珏。
他的后背，插着一支箭。黑色的血，从伤口里流出来。
他的脸，白得像纸。
我冲过去，把他抱起来。
“沈珏！”我喊他的名字。
他看着我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。但是，发不出声音。
他只是，很深地，看了我一眼。然后，就晕了过去。
太医很快就来了。
他们围着沈珏，又是拔箭，又是敷药。
我站在一边，看着。
我的手上，沾了他的血。热的，黏的。
我的心，很乱。
他为什么要救我？
他是前朝太子。我是他最大的仇人。他应该，恨不得我死。
可他，却用自己的身体，为我挡了一箭。
为什么？
苦肉计？
为了骗取我的信任？
很有可能。
可是，那一瞬间，他冲过来的眼神。
那眼神里，没有算计。只有，最本能的，紧张。
箭拔出来了。
太医说，幸好，偏了一寸。没有伤到要害。但是，箭上有毒。虽然不致命，但是，很麻烦。
他说，沈珏能不能活下来，要看他自己的造化。
我让太医，用最好的药。
我说：“他要是死了，你们，都给他陪葬。”
太医们，跪在地上，吓得发抖。
我守在沈珏的床边。
他一直昏迷着。发着高烧，说胡话。
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
我只看到，他的眉头，一直，紧紧地皱着。
很痛苦的样子。
我伸出手，想把他皱着的眉头，抚平。
我的手，刚碰到他的额头。
他就抓住了我的手。
他抓得很紧。
他的嘴里，含糊地，喊着一个字。
“母后……”
我的心，像是被什么东西，狠狠地，扎了一下。
我看着他，那张在昏迷中，显得格外脆弱的脸。
我想起了，很久以前的一些事。
前朝还没亡的时候。
我好像，见过他。
在一次宫宴上。
他还是个孩子。穿着太子的衣服，跟在他的父皇母后身边。
很骄傲，很矜持的一个小男孩。
不像现在。
像一只，被拔了牙，断了爪的，孤狼。
我的手，被他抓着。
他的手，很烫。
我没有抽回来。
我就那样，让他抓着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他身上的热度，才慢慢退了去。
呼吸，也平稳了。
太医说，他这条命，算是捡回来了。
我松了口气。
连我自己都不知道，为什么。
7
沈珏醒了。
他睁开眼睛，第一眼，就看到了我。
他愣住了。
我也看着他。
我们谁都没说话。
过了很久，他才动了动，想起来。
我按住他。
“别动。”我说，“伤口会裂开。”
他很听话，不动了。
他看着我，眼神很复杂。
我想，他一定也很困惑。
困惑我为什么，要救他。
我把一碗药，端到他面前。
“喝了。”
他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，没动。
“怕我下毒？”我问。
他摇了摇头。
他接过碗，一口气，把药都喝了。
很苦。他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我看着他。
“为什么要救我？”我问。
他看着我，不说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