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伸手，并非粗暴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，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，迫使我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。
“你看清楚她的眉眼！”
他的声音压抑着滔天巨浪。
“云娘，你告诉本王，她是谁的女儿？！”
我娘瞬间崩溃，压抑的哭声溢出喉咙，疯了一样想把我抢回来。
“王爷！求求您！都是奴婢的错！您杀了我吧！别碰她！求您了！”
“你的错？”
他寸步不让，眼眶赤红。
“偷走本王的骨肉五年！让她跟着你在这宫里为人奴仆！云娘，你好大的胆子！！”
我被他俩夹在中间，一个哭得撕心裂肺，一个怒得形同修罗。
我看看快要晕过去的娘亲，又看看这个好像要吃人的王爷。
大人真的好麻烦。
我吸了吸鼻子，举起我的小册子，怯生生地戳了戳那位王爷坚硬的蟒袍。
“喂。”
我带着哭腔小声问。
“你……你考核通过了。所以……你能当我爹爹，别欺负我娘了吗？”
“你们吵得我耳朵疼。”
两人的动作，所有激烈的情绪，瞬间定格。
他们同时低头，看向我。
御花园里，死一样的寂静。只有风吹过荷叶的细微声响。
6.
死寂。
所有贵胄、宫人，连同吹过的风，都仿佛被那声“爹爹”钉在了原地。
我娘云娘猛地抬头，脸上血色尽失，那双总是盛着温柔与疲惫的杏眼里，此刻只剩下惊恐。
她一把将我更紧地搂回怀里，像是要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挡住所有风雨，声音凄惶破碎。
“王爷恕罪！童言无忌！她、她胡说的……她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那位被称为“王爷”的男人，玄色的衣袍上还沾着我弄上的甜糕渍。
他周身那股骇人的怒意似乎被我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砸得停滞了一瞬。
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娘，又缓缓移到我脸上。
他蹲下身，与我们平视。
这个动作让他带来的压迫感稍减，却让我娘抖得更厉害。
“胡说的？”
他声音嘶哑得厉害。
“云娘，你看着本王的眼睛，再说一次。她，是不是本王的种？”
他的指尖再次抬起，并非触碰，只是虚虚地指向我的耳朵后面。
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后那块小小的、花瓣形的红色胎记。
我娘也有一个，在同样的位置。
她说过，这是老天爷给我们母女打的记号，走丢了也能认出来。
我娘像是被烫到一样，猛地缩紧身子，泪珠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，洇开深色的痕。
她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“她今年四岁？还是五岁？”
王爷的声音压得更低。
“时间，对得上。云娘，告诉本王，五年前那个晚上之后，你去了哪里？为何本王派人翻遍了京城乃至整个北境都找不到你？为何你会出现在这深宫浣衣局，变得……变成这般模样？”
他的目光锐利如刀，刮过我娘粗糙的手和脸上……
那纵横交错的疤痕。
我猛地一震。
我一直以为娘脸上的伤是小时候不小心烫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