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天起,试探变成了日常。我劈柴的时候,他会“正好”路过,看似无意地问一句:“这么细的胳膊,力气倒不小。”我端茶的时候,会“不小心”在他身边滑倒,茶水泼出去,手却稳稳地扶住了他腰间的佩刀。他会扶住我,手指在我手腕的脉门上停留一瞬。我们都在评估对方的实力,像两只准备搏斗的野兽,互相嗅闻着对方身上的危险气息。
转机发生在一次刺杀。不是沈不言动的手。是一伙来历不明的刺客,目标是将军。那天夜里,府里大乱。火光冲天,喊杀声一片。我躲在假山后面,心里在快速盘算。如果将军死了,沈不言的任务就完成了,他会撤离,北周会立刻挥兵南下。这不符合大梁的利益。我必须保住将军。我从假山后闪身出来,手里多了几枚淬毒的银针。
一个刺客从背后攻向沈不言。沈不言正忙于应付面前的敌人,根本没察觉。我没多想,手一扬,银针没入了那个刺客的后颈。他闷哼一声,倒下了。沈不言解决了面前的敌人,回头看了一眼。我立刻缩回假山,藏进阴影里。他看见了倒地的刺客,也看见了刺客脖子上那根细如牛毛的针。他的眼神在黑暗中扫了一圈,最后,停留在我藏身的方向。他什么都没说,提着刀,继续杀向别处。
那晚,死了很多人。将军受了轻伤。刺客一个活口都没留下。事后,将军大发雷霆,下令彻查。沈不言因为护卫得力,得了赏赐。我还是那个缩在角落里发抖的丫鬟。第二天,我去后院井边打水。他也在。周围没有别人。
“昨晚,谢谢。”他说。
“谢什么?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我低着头,用力地摇着辘轳。
“那根针,淬了三步倒。北周没有这种毒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我的手抖了一下。水桶撞在井壁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你最好永远都听不懂。”他走过来,从我手里拿过绳子,轻轻松松就把水桶提了上来。“你暴露了,对我们俩,都没好处。”他把水桶放在我脚边,水面晃动,映出他模糊的脸。“下次,藏好一点。”他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。我的心跳得很快。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们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。我们是敌人,但我们现在,在同一条漏水的船上。任何一方掉下去,另一方都可能被卷进漩if a vortex。
3
那次刺杀之后,将军府的风声紧了许多。将军开始怀疑有内鬼,清查了一批下人,砍了好几个脑袋。我和沈不言都变得更加小心。我们像两只最谨慎的狐狸,收敛了所有的爪牙,把自己伪装成最无害的绵羊。
将军的寿宴快到了。我的上线传来密令,寿宴那天,各部将领都会来贺寿,书房的守卫会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,那是拿到防线图的最好机会。而沈不言,我猜,他的任务也和这场寿宴有关。刺杀一个在自己府里、被重重亲卫保护的将军,最好的时机,就是在他最放松、人最多最杂乱的时候。我们的目标,都指向了同一天,同一个地方。
这盘棋,越来越难下了。我需要一个帮手,至少是一个能帮我引开沈不言的人。我的联络人,是府里的一个烧火丫头,叫小乔。她很不起眼,胆子很小,但传递消息从没出过错。我通过她,向外面请求支援。命令很快下来了:寿宴当晚,会有人在西角门制造混乱,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。我需要做的,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,潜入书房,找到东西,然后脱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