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希望，我能成为顾屿深的“私人厨师”。
不需要我上门服务，只需要我每天晚上，正常进行我的美食直播。但是，直播的所有菜品，都要按照他们提供的一份“营养食谱”来做。而他们，会为此，支付给我一笔，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天价酬劳。
我看着那份邮件里附带的、详细到克数的食谱，和那份长达数十页的、条款严苛的保密协议，终于，后知后觉地，明白了什么。
厌食症。
传说中，那个连水都咽不下的男人。
原来，不是传说。
他每晚看我的直播，不是因为无聊，也不是为了猎奇。
他是在……“借”我的嘴，进行一种类似“代偿”的心理治疗。
我的心，像是被什么东西，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又酸，又涩。
我没有立刻回复那封邮件。
那天晚上，我没有按照食谱做菜。我给自己，熬了一锅最清淡、最暖胃的小米南瓜粥。金黄的粥，被我熬得又香又糯，撒上几颗红色的枸杞，看起来，就让人觉得温暖。
直播间里，顾屿深准时出现了。
看到我做的不是食谱上的菜，他也没有说什么。他就那么安静地，看着我，一小口，一小口地，把那碗热粥喝完。
“今天，很暖和。”
下播前，我在白板上，写下了这五个字。
不知道是想告诉他，还是想告诉我自己。
第二天，我回复了助理的邮件，接受了那份工作。但我拒绝了那笔天价的酬劳，我只提了一个要求：
“如果哪天，他想吃了，可以随时来。饭，我管够。但是，别再给我打钱了。”
从此，我的直播间，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。
我每晚的菜，都做得清淡而富有营养。有荤有素，有汤有饭。
而顾屿深，也不再刷任何礼物。
他只是偶尔，会在我吃完饭后，发一条弹幕。
“好吃吗？”
“好吃。”
我会笑着，在白板上，写下我的回答。
这样的日子，持续了大概一个月。
直到那天，我刚下播，门铃，就响了。
我打开门，看到顾屿深，就站在门外。
他的脸色，比上次见的时候，还要苍白。嘴唇干裂，毫无血色。整个人，像一片即将被风吹走的、单薄的纸。
“抱歉，又来打扰你。”
他的声音，气若游丝。
然后，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他身体一软，直直地，向我倒了过来。
我下意识地抱住他，才惊觉，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男人，竟然，轻得像一具没有重量的骨架。
他把头，埋在我的颈窝里，身体，在不受控制地，剧烈颤抖。
“我……我好饿……”
他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压抑的、濒临崩溃的哭腔。
“但是……我吃不下……我什么都吃不下……”
紧接着，他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，猛地推开我，冲进了我家的洗手间。
然后，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、剧烈的呕吐声。
他吐出来的，只有一些酸水。
因为他的胃里，早已空无一物。
8
那天晚上，顾屿深，就在我家那张小小的沙发上，蜷缩着睡着了。
他吐完之后，整个人都虚脱了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。我把他扶到沙发上，给他盖上了一床薄薄的毯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