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小时候住在东北一个叫靠山屯的小村子里。那地方山高皇帝远,冬天长得让人发慌,大雪封门的日子,屋里守着火盆听老人讲古,就成了最大的消遣。
诸多故事中,有一个让我印象格外深刻——猫脸人的传说。
讲这故事的是我姥爷。那会儿我大概七八岁,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。一个腊月的夜晚,窗外北风嗷嗷叫,吹得窗框子哐哐响。煤油灯下,姥爷嘬着旱烟袋,烟雾缭绕中,他的脸显得格外沧桑。
“小子,给你讲个真事儿,就发生在咱屯子里的。”姥爷磕了磕烟袋锅,声音压得低低的,“这事可邪乎了,听完保准你晚上不敢起夜。”
我往姥爷身边蹭了蹭,既害怕又好奇地竖起了耳朵。
“那是五几年的事儿了,咱屯子里有个老孙家。”姥爷的眼睛眯起来,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当年,“老孙家当家的叫孙福才,媳妇死得早,就留下个闺女叫小翠。孙福才又当爹又当妈,把闺女拉扯到十八岁,出落得水灵灵的,提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。”
“后来小翠看上了一个从城里来的知青,叫李文军。那小伙子长得精神,又有文化,俩人好得蜜里调油。孙福才虽然舍不得闺女远嫁,但看小伙子人不错,也就点头答应了。”
姥爷叹了口气,又装上一锅烟:“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,就在婚期前一个月,小翠突然得了急病,没两天就没了。孙福才哭得死去活来,整个人都垮了。那时候正是夏天,天热,丧事得赶紧办。”
“按照老规矩,停灵三天才能下葬。孙福才家就住在屯子东头,孤零零一户,离最近的人家也隔着一里地。守灵那夜,孙福才一个人守着闺女的棺材,油灯忽明忽暗的,他心里难受,就多喝了几盅酒,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。”
说到这里,姥爷突然停顿了一下,侧耳听了听窗外的风声,那神情让我后脖颈子发凉。
“半夜里,孙福才被一阵响声惊醒了。”姥爷的声音更低了,我不得不凑得更近才能听清,“那声音咯吱咯吱的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棺材板。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,抬头一看,差点没吓死——”
“只见棺材盖不知怎么被推开了一条缝,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,苍白苍白的手指正抠抓着棺材边沿。接着,棺材盖又被推开了一些,小翠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!”
我倒吸一口凉气,抓住了姥爷的衣角。
姥爷拍了拍我的手,继续讲道:“孙福才先是吓傻了,然后狂喜起来——闺女这是活过来了啊!他赶紧冲过去,却猛地停住了脚步。油灯下,他看清了,坐起来的确实是小翠,但那张脸...那张脸不对劲!”
“小翠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毛,眼睛变成了竖瞳,在黑暗中闪着绿光,嘴巴咧开,露出尖尖的牙齿。最吓人的是,她鼻子变得又扁又平,周围长出了胡须——那根本就是一张猫脸!”
我吓得浑身一哆嗦,仿佛那张猫脸就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们。
“孙福才吓得嗷一嗓子,连滚带爬往外跑。这时候,那猫脸小翠竟然从棺材里跳了出来,动作灵活得像只真猫,四肢着地,嗖地就追了上去。”
“孙福才边跑边喊救命,深更半夜的,声音传得老远。几个邻居被惊醒了,抄起家伙出来看怎么回事。只见孙福才疯了一样往屯子里跑,后面跟着个似人非人、似猫非猫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