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些东西，不该被记录，也不该被传播。”沈言淡淡道，“忘了今晚的事。对她好，对你也好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记者，转身下楼。
走出旧楼，夜风拂面，带来了城市喧嚣的气息，冲散了那楼里的阴冷。
沈言从背包里取出那把赊出的刀。刀身冰凉，但在核心处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、属于李娟的生命印记与情绪碎片——那是她支付的部分“代价”，是平衡这段因果所需。
他抬头望向城市远处，星华广场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正常地反射着灯火通明。
第一个契约完成了。
但沈言隐隐感到，这座城市阴影下的污秽，远不止于此。吸引来“镜中伥鬼”的，或许不仅仅是李娟个人的怨恨。
那三团白光的湮灭，似乎太过轻易了。
他没有回头去看那栋旧楼，身影缓缓融入夜色。
第三章：赊刀人的规矩
旧楼里的阴冷气息似乎还黏在衣服纤维里，沈言回到“言记五金”时，已是深夜。
巷弄寂静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远处马路隐约传来的车流声。他推开店门，铜铃轻响，熟悉的、带着铁锈和机油味的空气包裹而来，才将那股子邪祟带来的寒意稍稍驱散。
他将背包放在柜台上，取出那把已经恢复正常的厚背菜刀。刀身冰凉，但在指尖触碰的刹那，却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，那是从李娟那里收取的“代价”——一段被极致怨恨和恐惧灼烧过的生命印记碎片，以及部分被伥鬼蚕食后残余的精气。
这代价并非他所欲求，而是赊刀一脉法器自发平衡因果所需。它会被刀吸收、转化，一部分成为维系法器灵性的养分，另一部分……则沉淀下来，成为赊刀人不得不背负的业力之一。
沈言仔细地擦拭刀身，将其重新放回玻璃柜中那空出来的位置。七把刀再次并列，沉默而古朴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并未感到轻松，反而有一种沉滞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。处理这类事情，消耗的不仅是体力，更是心神，以及与无形之力对抗时承受的压力。
他走到柜台后，从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，取出一个扁平的木盒。木盒色泽暗沉，表面没有任何花纹，触手冰凉。打开盒子，里面并非什么珍宝，而是一本页面泛黄、边缘卷曲的线装笔记本，以及一个老旧的MP3播放器。
笔记本的封面上，用毛笔写着四个筋骨嶙峋的字——《赊刀规箴》。
他摩挲着笔记本粗糙的封面，没有翻开，而是先戴上了耳机，按下了MP3播放器的播放键。
沙沙的电流声过后，一个苍老、沙哑，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力量的声音响了起来，那是他爷爷沈老三的声音。
【音频04：规矩·其一】
“言娃子，……”声音的开头总是这样的呼唤，仿佛老人就坐在对面，“……又处理完一桩事？感觉累，就对了。咱赊刀人，走的不是阳关道，过的是独木桥，脚下踩的是因果线，手里提的是斩孽刀。累，说明你没走偏，还在规矩里。”
沈言闭上眼，靠在椅背上，听着那早已熟记于心的训诫。
“咱这行，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，比命重。头一条，‘缘’到方可赊，‘劫’至方能动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