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
在高考的重压熔炉中，四颗扭曲的心偶然碰撞：她爱他成狂，他恋他入魔，她慕她如影，而他心向别处光。当病态的爱欲与嫉恨在封闭校园里肆意滋长，一切的算计与偏执，终将指向无人能够幸存的终局——他们以为奔向的是天堂，抵达的却是亲手铸造的地狱。
一
育明中学的开学典礼，与其说是新学期的序曲，不如说是一场高考战前的总动员。九月初的燥热被体育馆巨大的穹顶闷在里面，混杂着几百名高三学生身上的汗味和某种无形的、焦灼的气息。巨大的红色横幅从顶棚垂下，上面印着刺眼的白色大字：“今日拼搏，只为明朝金榜题名！”音响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进行曲，试图点燃台下年轻人的热血，但回应它的，更多是疲惫的沉默和唰唰的翻书声——哪怕在这片刻的集会里，也有不少学生低着头，争分夺秒地啃着单词本或公式手册。
路孙尚坐在最后一排最靠边的位置，像一颗投入沸腾锅中的冷石，与周遭格格不入。他瘦削的身体微微佝偻着，仿佛不堪校服的重负。那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洗得有些发白，袖口磨损处露出零星的线头。他低着头，黑色刘海垂下来，遮住了大部分表情，只留下一个紧绷的下颌线条。偶尔，他会抬起眼皮，目光穿过前面攒动的人头，精准地落在第三排正中央的那个身影上。
赵梦瑶。她正襟危坐，马尾辫利落地束在脑后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。作为学生代表，她即将上台发言。即使隔着距离，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阳光般的气息，认真听着校长讲话，不时点头，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鼓励性的微笑。她是这灰扑扑的压抑环境里，一抹格格不入的亮色。
路孙尚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，随即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垂下。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上那根磨得发旧的黑色手绳，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。袖口微微下滑，露出一小截淡紫色的旧伤痕迹。昨晚父亲醉醺醺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，让他胃部一阵抽搐。他把自己更深地缩进角落的阴影里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，包括那令他向往又自惭形秽的光亮。
在他斜后方不远处的一根承重柱后，另一道目光也正死死锁定着。李晨曦几乎将自己完全隐藏在柱子的阴影里，手机摄像头无声地伸缩着焦距，屏幕上是路孙尚低着头的侧脸特写。她微微喘息着，不是因为热，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窒息的兴奋。耳机里轰鸣着扭曲的重金属乐，将外界的所有声音——校长的讲话、同学的窃窃私语——完全隔绝。她的世界里，只剩下屏幕里的那个人。
她今天特意梳了双马尾，系着黑色的蕾丝缎带，试图模仿某个动漫里病娇角色的造型。但她的脸色过于苍白，眼底带着不正常的青黑，使得这分刻意显得有些诡异。日记本摊开在脚边的书包上，最新一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“路孙尚”，中间夹杂着“我的”、“永远”、“杀死”之类的词汇。一条来自备注为“母亲”的未读短信躺在屏幕顶端，内容冰冷：“下次模考不进前一百，自己看着办。”她瞥见了，嘴角撇了一下，手指毫不犹豫地划掉通知，继续她的窥视。对她而言，现实世界的所有联系和要求，都比不上屏幕里那个人一根头发重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