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上的校长终于结束了冗长的动员，高声请出学生代表。赵梦瑶起身，步履轻快而自信地走上台。聚光灯打在她身上，她接过话筒，笑容温煦，声音清澈悦耳，讲述着理想、奋斗与未来。台下，不少学生暂时从书本中抬起头，目光里带着羡慕、钦佩，或是麻木。
白入银坐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，身姿挺拔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静地注视着台上的赵梦瑶，偶尔微微颔首，仿佛在评估她的表现。他的校服一丝不苟，连袖口的折痕都透着一股精准的味道。作为年级公认的学神和学生会干部，他本身就是“完美”的代名词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节拍，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过着昨晚预习的大学物理内容。
当赵梦瑶发言结束鞠躬时，掌声雷动。白入银也抬起手，节奏标准地鼓着掌。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后排，落在了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孤僻身影——路孙尚身上。看到路孙尚即使在掌声中也毫无反应，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白入银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。这种彻底的、近乎无礼的漠然，在这种集体主义的狂热氛围里，显得格外……有趣。像一件被尘埃覆盖却形状独特的古董，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拂去灰尘，仔细研究，然后将其纳入收藏的冲动。他想知道，是什么造就了这种漠然，又该如何……掌控它。
开学典礼在更激昂的进行曲中结束。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体育馆，奔向各自的教室，准备迎接开学第一考。人流推搡着，交谈声、抱怨声、嬉笑声瞬间充斥了走廊。
路孙尚逆着人流，紧紧贴着墙根快速移动，躲避着任何可能的接触。李晨曦则像幽灵一样，敏捷地在人群中穿梭，目光始终牢牢黏在前方那个清瘦的背影上，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。
白入银不紧不慢地走着，身边围着几个同样成绩优异的同学，讨论着刚才的考试安排。他应对自如，目光却偶尔越过人群，追踪一下那个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“有趣对象”。
赵梦瑶正和几个女生边走边笑，讨论着发言时的紧张。一个女生羡慕地说：“梦瑶，你讲得真好，一点都不怯场。”赵梦瑶笑着摇头：“其实手心里都是汗呢。”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走廊尽头，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、孤零零的身影迅速闪过，但很快就被更多的人挡住。她微微怔了一下，那好像是……路孙尚？那个总是独来独往、眼神阴郁的男生。没来得及细想，就被同伴拉着讨论起暑假的趣事，那瞬间的疑惑很快便消散在嘈杂的走廊里。
育明中学高压的一天，才刚刚开始。无形的丝线，已经开始缠绕，将这四个命运迥异的少年少女，拉向一个早已注定的、崩坏的轨迹。空气中弥漫的不只是粉笔灰和汗水味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疯狂滋长的铁锈味，源自于那些悄然裂开的心扉。
二
高三的教学楼像一座被无形的高压锅笼罩的堡垒，连空气都仿佛比别处粘稠几分。走廊墙壁上贴满了历年高考状元的笑脸和励志标语，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各种竞赛奖杯，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荣耀与残酷。每间教室的后黑板上，都用鲜红的粉笔写着巨大的高考倒计时数字，像一个冰冷的审判日，一天天逼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