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花园的夹竹桃开得正艳。我蹲在灌木丛后,听见阿蓉压着嗓子说话:"......已经加到三倍量了......对,和当年老爷的......"她突然噤声,我后背撞上树干,枯枝断裂的脆响惊飞了麻雀。
毒理实验室的预约确认函在午夜弹出。我盯着电脑屏幕,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凸起。三小时前从这里导出的录音文件,正在律所数据库里进行声纹比对。
"睡不着?"程晋川的声音从背后刺过来。他睡衣领口大敞,锁骨处的针眼在月光下发青。我闻到他呼吸里的苦味,和婆婆香水后调如出一辙。
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写着维生素B。我假装帮他拧瓶盖,指甲迅速刮下些白色粉末。他伸手来抢时,袖口滑落露出手腕的淤青——是注射镇静剂常见的固定痕迹。
凌晨三点,打印机吐出二十年前的尸检报告。第十三项检测指标旁有铅笔标注的星号,那个数值和陈医生上个月开的"助孕药"成分完全吻合。
厨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我赤脚摸过去,看见阿蓉正用抹布疯狂擦拭泼洒的药汁。料理台上摊开的账本里夹着陈医生的收据,金额栏被咖啡渍晕染成诡异的蓝紫色。
程晋川的电脑忘了锁屏。搜索记录里连着七条"铊中毒症状",最后一条停在昨天凌晨四点。书桌抽屉里躺着未拆封的离婚协议,财产分割条款用荧光笔标得发亮。
我对着马桶干呕时,发现内壁又泛起蓝色泡沫。这次没等冲水,门锁突然转动。婆婆端着新炖盅站在门口,翡翠镯子磕在门框上:"今天的药,我看着你喝。"
炖盅里的药汁晃了一下,倒映出我发青的嘴角。婆婆的翡翠镯子卡在我喉结的位置,冰得像块裹尸布。
"妈。"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,"律所催要婚前体检报告。"
镯子突然松开了。苏玉珍转身时裙摆扫过炖盅,褐色药汁溅在地毯上,立刻腐蚀出几个小孔。
暴雨砸在窗玻璃上的时候,我抓起公文包冲进雨幕。后视镜里,阿蓉正趴在二楼窗口张望,手里还攥着那个淡黄色药包。
车库多了辆玛莎拉蒂。挡风玻璃上的临时牌照墨迹未干,登记日期是昨天——程雪柔的回国航班落地时间。
我放轻脚步踩上楼梯。书房门缝漏出的光线里,有细小的灰尘在跳舞。陈医生的皮鞋尖从门缝下露出来,鞋底沾着后花园的红色黏土。
"......活性已经是零了。"牛皮纸袋摩擦的沙沙声混着陈医生的轻笑,"和当年程老先生临终前一样。"
我摸出手机,雨水顺着鬓角流进领口。录像模式的红点亮起来时,婆婆的丹蔻指甲正划过文件:"检测报告还是写女方问题。"
打印机突然运作起来。嗡嗡声盖住了我牙齿打颤的动静,但盖不住苏玉珍的下一句:"等违约金到手,雪柔就能名正言顺接管程氏。"
闪电劈下来的时候,我在手机屏幕上看见自己扭曲的笑脸。录像还在继续,陈医生把另一个文件袋推进抽屉——那上面印着程晋川的精神病院LOGO。
二楼传来重物倒地声。我转身时踢到装饰花瓶,婆婆养的绿萝藤蔓缠住我的脚踝,像无数只冰凉的手。
程雪柔的香水味从主卧飘出来。我贴着墙根挪过去,听见行李箱滑轮碾过地板的声响。梳妆台抽屉大敞着,里面空空如也——上周我亲眼看见婆婆把祖传翡翠放进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