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。我摸过去时,阿蓉正在往垃圾桶里塞染血的纱布。料理台上摊着程晋川的病历本,最新一页的医嘱栏写着"持续注射镇静剂"。
暴雨淹没了我的脚步声。回到车上时,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。毒理实验室发来的邮件附件里,二十年前的尸检报告和昨天的药检数据并列显示——铊含量完全一致。
后视镜突然亮起刺目的远光灯。那辆玛莎拉蒂冲出来时,我猛打方向盘撞进绿化带。挡风玻璃裂成蛛网的瞬间,看清了驾驶座上程雪柔猩红的嘴角。
手机在副驾座位下震动。程晋川的短信随着血迹一起漫开:"别回家。"
程晋川的西装内衬针脚很密。我缝第七个窃听器时,故意让针尖在食指上戳出血珠。血滴在藏青色布料上,像他病历本上那些注射痕迹。
"晚晴?"他突然出现在衣帽间门口,领带歪着。我迅速把带血的指尖藏进袖口,他目光扫过挂着的西装,喉结动了动。
我当着他的面干呕起来。手掌死死抵住小腹,指甲陷进真丝睡裙的褶皱里。余光看见他瞳孔骤缩,手机从睡衣口袋滑落到地毯上。
凌晨三点,录音设备传回第一段对话。婆婆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:"......不可能怀孕,棉酚的避孕率是百分之百......"陈医生的回答混着玻璃碰撞声:"除非她根本没喝药。"
梳妆台抽屉里躺着一沓现金。我抽出三张塞进保洁员的围裙口袋,她沾着消毒水味的手指在密室锁孔上停留了两秒。
密室的霉味呛得我咳嗽。整面墙的药品柜反射着冷光,最上层贴着"维生素补充剂"标签的盒子里,棉酚注射液排列得像等待发射的子弹。
我翻开最下层抽屉时,指甲刮到了金属边缘。三张死亡证明上的照片都是年轻男人,死亡日期间隔正好三年。最后一张的家属签名栏,苏玉珍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。
手机突然震动。程晋川发来的定位停在精神病院,附图的药瓶标签被撕掉一半。我放大照片,在锯齿状边缘辨认出"氯化钾"的字样——和陈医生手术包里失踪的那支吻合。
后花园的夹竹桃丛沙沙作响。阿蓉蹲在阴影里烧东西,火光映出她手里半张化验单。我踩断树枝时,她猛地抬头,嘴角还沾着程雪柔口红的樱桃色。
婆婆的航班信息弹出来时,我正在给西装缝第八个窃听器。普陀山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,下面跟着陈医生的车牌号——他今早刚推掉所有预约。
保险箱密码是程老爷子的忌日。我转动旋钮时,听见翡翠镯子在大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。死亡证明塞回原位的瞬间,整面药品柜突然发出电子锁启动的嗡鸣。
走廊传来行李箱滚轮声。程雪柔的高跟鞋踩过我刚擦过的地板,香水味里混着机场免税店的购物袋窸窣声。她卧室的保险箱敞着,里面只剩半本撕碎的账簿。
厨房飘来中药味。炖盅下的火苗蓝得发青,和马桶里的泡沫颜色一模一样。我关火时,看见垃圾桶里有带血的针管,针尖还沾着棉絮状的药物残留。
衣帽间的窃听器突然发出电流杂音。程晋川的呼吸声通过无线电波传来,背景音里有个女声在笑:"......母亲明天就送你去瑞士疗养院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