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…警…告……避…免…声…音……它们…吞…噬……”

信号极不稳定,夹杂着剧烈的干扰。

我猛地坐直,心脏停跳了一拍!有人!还有别人能传输信号!

我扑上去,双手死死抓住收音机,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,将耳朵紧紧贴上去,拼命捕捉每一个残破的音节。

那个男声在电波的撕裂中艰难地延续,背景里是另一种持续的低沉轰鸣,像是什么巨大能量在涌动。

然后,我听到了。

在那诡异的背景轰鸣和杂音之下,异常清晰,穿透了一切——

一声嘶哑、绝望、非人的尖叫。

那声音,我认得。

是我自己。

就在几分钟前,我刚对着这死寂的空屋,发出过一模一样的、充满绝望的咆哮。

我的血,瞬间凉透了。

那声来自收音机的、我自己的尖叫,像一根冰锥刺进我的脊椎。

它不是在重复,不是延迟的回响——背景里那低沉的、非自然的轰鸣,以及信号男声断续的警告,都明确无误地指向一个事实:它被“捕捉”了,和我的恐惧一起,成了某种…广播素材。

“它们吞噬……”

警告声里的这个词在我脑海里疯狂炸开。吞噬?吞噬声音?所以这死寂不是结果,而是…过程?是某种“进食”后的残局?

而我,我这个唯一还能制造声响的异类,是什么?是漏网之鱼?还是…诱饵?
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,比之前纯粹的孤独和绝望更甚。这是一种被置于猎场中央,却对猎人一无所知的寒意。我猛地关掉了收音机,仿佛这样就能切断某种连接,把自己重新藏回绝对的寂静里。

妻子被我的动作惊动,抬起头,无声地用眼神询问。我看着她,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:我的声音对她,对所有人而言,不再是交流的工具,而是…致命的危险信号?那个警告,“避免声音”……

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连呼吸都放轻到极致。刚才我还在嘶吼,我的声音在这片死寂里传了多远?是不是像黑暗海面上唯一的灯塔,明亮而……诱人?

接下来的时间,我活在一种极致的压抑中。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放缓,踮着脚尖走路,放下物品时肌肉紧绷到酸痛,确保不发出一点磕碰。我必须抑制住一切想要开口的冲动,哪怕是对着自己呢喃。喉咙因为这种强制性的沉默而发痒,像有蚂蚁在爬,每一次吞咽都如同雷鸣在我自己耳中炸响。

妻子不解地看着我近乎病态的谨慎,试图用手势询问。我无法解释,只能更用力地摇头,眼神里的惊恐或许吓到了她,她最终选择了沉默的担忧。

窗外,无声的混乱在逐渐变质。最初的惊恐似乎沉淀为一种绝望的麻木,但偶尔,会爆发出一阵无声的、更令人不安的骚动。我看到远处一栋大楼的玻璃幕墙毫无征兆地碎裂,像冰晶一样无声坠落,楼下的人群无声地四散奔逃,仿佛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
他们是在躲避“它们”吗?

那个收音机,成了我唯一的信息源,也是我最大的恐惧来源。我把它藏在衣柜深处,用厚厚的衣物包裹,但每隔一段时间,无法抑制的冲动会让我把它拿出来,插上耳机,颤抖着旋动调频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