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——”许柚追两步，“尿不湿在袋子里，他过敏，要用紫色包装——”
“用啥都一样，糙点好养活。”婆婆头也不回。
梁靖收好协议，冲她抬抬下巴：“周一我来收房，你提前搬。”
“我……能再抱一下吗？”她声音低到尘埃。
梁靖看一眼表：“车来了，别耽误。”
玻璃门推开，热风卷进来，阳光白得刺眼。
许柚站在原地，脚下影子缩成一小团，像被世界踩扁。
娃的哭声越来越远，她伸手，只抓到一把空空气。
口袋里手机震动，她麻木地掏出来。
母亲发来语音，她点开，外放。
“办完没？赶紧回来，别丢人了。你爸说，带儿子就别进门。”
语音结束，屏幕暗下去，映出她扭曲的脸。
她蹲下去，捡起掉在地上的奶嘴，上面沾着灰，和一根她的长发。
办事员递给她一张纸巾：“别哭了，以后还会有的。”
许柚抬头，眼睛干涩，一滴泪没有。
“我不是哭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我是后悔。”
“后悔什么？”
“后悔没先抢回尿不湿。”
她起身，把奶嘴扔进垃圾桶，啪嗒一声。
走出民政局，太阳晒得头皮发麻。
马路对面，梁靖的车扬长而去，尾气喷她一脸。
她站在原地，忽然觉得肚子饿，饿得发慌。
便利店在五十米外，她走过去，推门，冷气扑面。
她拿了一桶泡面，走到收银台，又放回去。
“不要了？”店员问。
“不饿了。”她转身出门，站在垃圾桶旁，弯腰干呕。
吐出来的只有酸水，混着胆汁，苦得发麻。
手机又震，一条陌生短信。
【梁靖：你最好别在短视频里乱说话，我盯着你。】
她盯着屏幕，忽然笑出声，笑得肩膀直抖。
路人绕开她走，像躲疯子。
她笑完，把短信截图，存进相册，命名为“证据1”。
然后她抬头，看天，太阳亮得像个巨大的灯泡。
“游戏开始。”她轻声说。
她刚收起手机，一抬头。
看见婆婆抱着娃站在马路对面，正冲她咧嘴笑。
手里晃着那包紫色尿不湿，像晃一面胜利的旗。
……
许柚站在公交站，太阳把铁皮晒得冒烟。
她抬手遮额，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，像要破皮而出。
手机响，她妈，她深吸一口气才接。
“办完了？”秦秀兰声音冷得能结冰。
“嗯。”许柚嗓子发干。
“孩子归谁？”
“……梁家。”
“算你脑子没坏透。”秦秀兰明显松口气，“赶紧回来，把东西收拾干净，别让人看笑话。”
“我晚点回。”许柚低头看脚尖，鞋头裂了口，像张嘴的小兽，“想先去看房。”
“看什么房？你有钱？”秦秀兰音量拔高，“你爸刚说，家里不接待离婚女人，晦气。”
许柚握紧手机，塑料壳吱呀响：“我住酒店。”
“酒店不要钱？你手里那点钱留着自己花吧，别回头又哭穷。”
电话挂断，嘟嘟声像耳光。
许柚把手机塞进兜里，掌心全是汗。
她抬头看站牌，终点站“人才市场”，她跳上车。
车厢闷热，汗味、早餐味、汽油味混在一起，她屏住呼吸，还是一阵反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