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延卿听闻如此来历,半信半疑,但是这年轻女子悲状心中尤怜之意泛起。此时已见羽衣面露倦容,不便再问,便道:“姑娘若不嫌弃,今晚就在此歇息。小生去隔壁厢房,有事可唤我。”羽衣微微颔首,眼中闪过一丝感激。
暴雨持续了整夜。柳延卿在隔壁厢房辗转难眠,总觉得那女子非同寻常。半夜时分,他隐约听到偏殿传来轻柔的歌声,似是在哄婴儿入睡,歌词古怪,语调奇特,不似中原语言。
天明时分,雨势渐小。柳延卿起身来到偏殿,却见殿内空无一人,火堆已灭,余温尚存。那名叫羽衣的女子和婴儿已不知所踪。
“就这么不辞而别了?”柳延卿喃喃道,心中莫名有些失落。他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赶路,却在墙角发现一根奇特的羽毛,约手掌长短,通体乌黑却在光照下泛着七彩光泽,不似凡间禽鸟所有。柳延卿将羽毛收入怀中,踏着泥泞的山路继续北上。
半月后,柳延卿抵达京城。繁华帝都,瓦舍勾栏,人烟鼎盛,极其热闹,这片人间盛景堪称盛世。柳延卿也感叹自己生着正时啊,就算没能考取功名,能在这京城呆一辈子,也不枉此生啊!
科举考试持续三日,柳延卿自觉发挥尚可,只待放榜。闲来无事,他便在京城中游逛,参观书肆画坊,听路口传言,偶尔也去茶楼酒肆小坐。
这日,柳延卿在城南一家茶馆歇脚,听得邻桌几位老者正在闲聊。
“听说最近城里又丢了两个孩子?”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压低声音道。
“是啊,都是未满周岁的男婴。官府查了许久,一点线索都没有。”另一人摇头叹息。
“莫非是…那东西又来了?”第三个老者神色紧张起来。
“慎言!慎言!小心惹祸上身。”
柳延卿心生好奇,凑上前行礼道:“诸位老丈请了,小生方才听得诸位谈论婴儿失踪之事,不知是何缘故?”
几位老者面面相觑,最后还是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道:“公子是外乡人吧?京城这些年偶尔会发生婴儿失踪的怪事,都是未满周岁的男婴,门窗完好,毫无踪迹可寻。民间传言,是姑获鸟作祟。”
“姑获鸟?”柳延卿很是疑惑,十分不明,姑获鸟才多大呀,一只鸟能叼走一个没满周岁的男童吗?。
“那是古籍中记载的妖物。”老者压低声音,“传说为产妇死后所化,胸乳涂毒,专窃他人婴儿抚养。夜晚飞行时,会脱下羽毛衣化作人形;若被人发现羽衣并藏起,便无法变回原形。”
另一人补充道:“《天中记》有云:‘姑获鸟能收人魂气,今人一云产死者所化’。又有《本草纲目》引唐段成式言:‘毛落衣中,则为鸟孕;置皮毛于地,卧之则卷人衣为孕’。”
柳延卿听得入神,忽然想起那夜在古寺遇见的女子羽衣,以及她怀中那个面色青紫的婴儿。难道便是失踪的没满周岁男童?
他不敢再想,匆匆告别几位老者,返回客栈。是夜,柳延卿辗转难眠,脑海中不断浮现羽衣那张美丽却哀愁的面容。若她真是姑获鸟,为何要窃人婴儿?那夜她求助的神情,分明是真心疼爱怀中孩儿。
几日后放榜,柳延卿高中进士,名列三甲。依照惯例,新科进士需在京中等候吏部选派官职。柳延卿便暂居客栈,平日与同科进士交往,或独自在京中游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