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第一个撞线，全场尖叫。林守宁站在终点线后，手里攥着一瓶被捂得温热的矿泉水，却始终没敢递出去。
那天晚上，她第一次把草稿纸上的名字折成方块，压进日记本最后一页。
——如果声音有重量，那“萧遥”两个字，大概已经把她整颗心坠得沉甸甸，却还在不断往里灌铅。
3 操场入口的方格信
十二月三十一日，年度最后一天。
上午考英语，下午大扫除。
教室里尘土飞扬，阿初举着抹布，嘴里却不肯停：“今天可是本年度最后一天，再不表白，你就要把暗恋带进棺材了！”
林守宁正擦黑板，粉笔灰簌簌落在睫毛上，像一场小雪。
她低头，看见校服袖口沾了一片蓝墨水，形状像一颗歪歪扭扭的心。
“我……再想想。”
“想个鬼！待会儿放学，我押你去操场。”
四点二十，放学铃像解除封印。
阿初真就一手拽她，一手拎书包，穿过熙攘人潮，直奔操场入口。
那道铁门刷着新漆，红得晃眼，上头挂着横幅：祝全体师生新年快乐。
风把横幅吹得鼓起来，像一面巨大的帆。林守宁心脏跳得比横幅还响。
远处，萧遥单手抱着篮球，正跟队友说笑。他换了件深灰色卫衣，背后没有字，只有一行小小的英文：Carpe Diem。
“去啊！”阿初在她背后推了一把。
林守宁一个踉跄，差点撞上铁门。
萧遥回头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带着一点点惊讶，一点点打量。
她忽然觉得喉咙被塞进一团火，烧得她声音发颤：“我……我喜欢你，从超市那天开始。”
最后一个字几乎被风吹跑。
她不敢等回应，把早已折成方块的信塞到他怀里，转身就跑。
跑道上有刚化的雪水，她踩上去，溅起一串小小的浪花。耳边的风呼啦啦，像无数人在喊“快跑”。
萧遥愣在原地三秒。
第一秒，他低头看手里的方块——普通作业纸，折得四四方方，像一块小小的豆腐。
第二秒，他抬头，只看见女孩的马尾在夕阳里一甩一甩，像逃跑的小鹿。
第三秒，他笑出一声极低的“卧槽”，把球往旁边队友怀里一扔，拔腿追上去。
“喂，林守宁——”
林守宁听见自己的名字，脚步更快，心脏却快得几乎要吐出来。
萧遥腿长，几步就绕到她前面，回身拦住。
他微微喘，眼里却全是亮：“男朋友要不要当场上岗？”
林守宁猛地刹住，惯性让她差点扑进他怀里。
她抬头，看见少年额前碎发被风吹起，露出眉尾一道浅浅的断痕——那是上周打球被指甲刮的，像一小截被折过的月牙。
她张了张嘴，没发出声音，只点了点头。
萧遥笑得牙尖嘴利：“那就从今天算起。”
他伸出右手，小指微弯，像递来一把无形的钥匙。林守宁愣了半秒，把自己的指尖搭上去。
少年掌心干燥，带着一点冬日阳光的温度。
远处，阿初把双手拢在嘴边，大喊：“新年快乐——”
操场四周，元旦彩旗猎猎作响，像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恋爱剪彩。
林守宁忽然想起超市那扇咔哒作响的柜门——
原来真的有人，用一句话，就把她的心门轻轻拨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