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 雪
高一上学期的最后一天。
教室的暖气片“咔啦咔啦”罢工，班主任把试卷往讲台一拍：“寒假回去别玩疯了，年后回来期末市统考！”
台下哀嚎里，萧遥把一张叠成飞机的小纸条滑到林守宁桌肚——
【寒假计划：带你看雪，真正的，从天上飘下来的那种。】
林守宁用圆珠笔在机翼上回：
【我妈让我去裁缝铺帮忙，晚上要赶工，可能没空。】
纸飞机再飞回来时，机翼背面多了一行：
【那我把雪送到你面前，人工降雪，包售后。】
落款是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。
——
腊月二十三，小年。
林守宁家住在城西老照相馆楼上，木楼梯一踩就吱呀。
楼下裁缝铺是母亲赖以生存的全部：一台蝴蝶牌缝纫机、一盏昏黄吊灯、一屋子布料味。
傍晚，她踩着缝纫机，给客人改一条呢子大衣下摆。
机器“哒哒哒”像机关枪，子弹全是生活。
“守宁，外面有人找。”母亲掀帘子进来，袖口沾满线头，语气却轻，“说是你同学，来借书。”
林守宁心头一凛，手心在围裙上抹了抹。
门口站着萧遥，穿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，帽檐一圈人造毛被霜打湿，像撒了碎钻。
他脚边放着一只鼓囊囊的背包，拉链没拉严，露出银色反光板的一角。
“阿姨好，我来借……呃，物理笔记。”
少年笑得人畜无害。
林守宁瞪他，却被他悄悄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——透明袋子里，是一瓶瓶迷你泡泡水，像小孩子吹泡泡的那种，瓶口缠着彩色毛线。
——
半小时后，旧城区废弃楼顶。
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百货大楼，后来失火，半截楼体被水泥封死，只剩天台还敞着。
雪在下午停了，积了十厘米厚，一脚踩下去，“咯吱”一声脆响，像把夜空咬碎。
萧遥从背包里倒出“装备”：
1. 三只充电式手持泡泡机（网购九块九包邮）
2. 一瓶自制肥皂液——掺了荧光素，灯下泛淡绿
3. 一支激光笔，指星笔那种，绿光柱直插天际
4. 一条USB小串灯，绕在羽绒服帽子上，像移动的银河
林守宁缩着脖子，鼻尖冻得通红：“这就是你说的‘人工降雪’？”
“嘘——”萧遥把泡泡机塞到她掌心，“待会儿风来了，你就吹。”
他蹲身，把激光笔固定在栏杆缝隙，对准漆黑天幕。
绿光像给夜空开了一条跑道。随后，他拧开泡泡机，轻扣扳机。
“呼——”
一串荧光泡泡被风卷走，顺着绿光跑道飘向高处。
零下五度，泡泡表面迅速结冰，脆化成极细的薄膜，再被风撕碎——
纷纷扬扬，碎屑折射激光，竟真的像一场微型雪暴，在两人头顶盘旋。
林守宁仰起头，眼睛睁得滚圆。
碎光落在睫毛上，不化，像给她镶了细小的钻。
“萧遥，”她声音轻得怕惊动风，“这是……化学？”
“不，是魔法。”
少年笑，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成一团，又被他伸手挥散。
“专属于小守宁的魔法。”
——
十点半，母亲发来短信：
【铺子打烊了，早点回，别感冒。】
两人收拾“道具”下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