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抱着那枚冰凉刺骨、布满裂痕的“镇龙桩”核心部件,如同怀揣着一块从地狱深渊挖出的灼热烙铁,749小队拖着疲惫欲死的躯壳,终于跌跌撞撞地闯出了那片被无形“伤痕”蚀刻的秦岭死地。当扭曲的林木被甩在身后,浑浊压抑的灰紫色浓雾被山外清冽的风撕开一道口子,久违的天光泼洒下来时,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近乎虚脱的恍惚感——仿佛从一场粘稠窒息的长梦中,被强行拽回了人间。
陈霄紧绷如弓弦的脊背终于泄了一丝力气,靠着改装越野车冰冷的装甲板缓缓滑坐在地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任务完成的沉重交织翻滚。磐石魁梧的身躯像一座被炮火犁过的山丘,瘫在车厢里,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扯动胸口的伤势,发出风箱般的嘶鸣。夜莺的左臂缠着厚厚的、浸出暗红血渍的绷带,脸色苍白如纸,靠着车窗,眼神失焦地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。博士则蜷缩在角落,抱着头,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,那怪物临死前的精神尖啸显然在他意识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。而我,丹田气海枯竭,识海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废墟,每一次细微的神念波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,唯有怀中那柄重新沉寂、铜绿斑驳的“断祟”小剑,散发着一丝微弱却稳定的冰凉,勉强维系着我摇摇欲坠的心神。
几辆车沉默地碾过崎岖山路,最终停在了秦岭北麓一处名为“青庐”的僻静山居客栈前。此地远离尘嚣,藏于几道山坳之后,仅有数间依山而建的竹木屋舍,围着一个不大的庭院,院中一口古井,几丛修竹,清幽得仿佛与世隔绝。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、草木与淡淡檀香混合的气息,与山中那令人作呕的腥腐形成了云泥之别。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山民,对这支伤痕累累、装备奇特的队伍没有流露出丝毫好奇,只是默默安排了最僻静角落的两间大屋,送来了滚烫的姜茶和干净的布巾。
休整的日子缓慢而沉重。磐石和夜莺的伤势需要时间,博士的精神状态更需要静养,他常常在噩梦中惊醒,冷汗涔涔。陈霄则几乎足不出户,守着那枚被多重隔绝容器封存的“镇龙桩”核心,通过加密信道与749局进行着冗长而机密的汇报,眉宇间的沟壑一日深过一日。我每日除了以微薄的法力温养枯竭的丹田,便是盘坐于院中古井旁,尝试沟通此地稀薄却纯净的山水灵气,修补识海的裂痕。山风穿林而过,竹叶沙沙,鸟鸣清越,安宁得近乎虚幻,唯有丹田深处金丹的滞涩与怀中“断祟”剑柄末端那若有似无、仿佛余烬般的微弱温热,时刻提醒着山中那场触及“规则”的惨烈厮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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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日黄昏,夕阳将层林尽染成一片暖金色。客栈简陋的灶房里飘出炖煮山菌和腊肉的浓郁香气。我正闭目凝神,感受着井口氤氲的清凉水汽,试图将其引入经脉,一丝极其微弱、却迥异于自然灵气的“波动”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细小石子,悄然拂过我的神念边缘。
这波动…温润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“规整”与“牵引”之意,像是某种精妙的造物正在被赋予“形”与“意”。
我循着那丝微妙的牵引睁开眼。只见客栈那略显破旧的柴扉旁,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