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解:“取那个做什么?”
“去赵家宗祠,送给族长三太公。”我说,“就说,知序和离归家,心有不安,听闻三太公酷爱书法,特备薄礼,请他老人家品鉴。”
杏儿的嘴巴张成了圆形。
赵家三太公,是整个赵氏宗族里辈分最高、最说一不二的人。为人古板,最重脸面。
前婆婆在外头撒泼打滚,我不仅不回应,还反手给他们家最有头有脸的长辈送大礼。
这操作,杏儿看不懂。
“小姐,这……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?他们都这样对您了!”
“去吧。”我把木盒重新锁好,“告诉门房,帖子要客气,礼要送到位。就说,我明日午时,想去拜会三太公,当面请教一些事。”
我看着窗外。
前婆婆的骂声还在继续,但已经有些中气不足了。
她以为这是市井吵架,谁嗓门大谁有理。
她错了。
我不是来跟她吵架的。
我是来,请他们全族上下,看一场精心准备的好戏。
戏台,就搭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赵家宗祠。
2
礼是第二天一早送出去的。
杏儿回来的时候,表情很古怪。
“小姐,赵家……收了。”
“收了就好。”我正在修剪一盆兰花,头也没抬。
“可……可是,”杏tຊ儿憋不住了,“送礼的下人说,赵家人打开看了,前婆婆当场就把那方端砚给摔了!说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,没安好心!但那个三太公,却把礼收下了,还传话出来,说明日午时,在宗祠等您。”
我剪掉一截枯叶,动作没停。
“她摔了,说明她心虚,也说明她蠢。三太公收了,说明他自大,也说明他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这在我的预料之中。
前婆婆这种人,脑子里只有一根筋。她觉得我一个被休回家的女人,就该夹着尾巴做人,我反手送礼,就是挑衅,是打她的脸,她当然要炸。
但三太公不一样。
他是族长,活了一辈子,靠的就是“体面”二字。族里出了丑事,他想的不是谁对谁错,而是怎么把事情压下去,保住赵家的脸。
现在,满城都在传赵家的闲话。一边是儿媳妇刚和离,一边是当娘的在县令门口泼泔水。怎么看,都不体面。
他让我去宗祠,不是要给我做主。
他是要当着全族人的面,“审问”我,让我把所有“委屈”都咽下去,再给我一点不痛不痒的好处,把这件事彻底了结。
他以为,我还是那个在赵家逆来顺受的柳氏。
“小姐,那咱们还去吗?这不就是鸿门宴吗?”杏儿急得团团转。
“去,为什么不去?”我放下花剪,拍了拍手,“人家戏台都搭好了,我不去唱一出,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番心意?”
我让她去准备明天出门的衣裳。
不要太素,显得我凄苦。也不要太艳,显得我轻佻。
就要一身月白色的素面杭绸长裙,头上插一根碧玉簪子。
我要让他们看见,我柳知序,离开了赵家,过得很好,很体面。
第二天午时,我带着杏儿,准时到了赵家宗祠门口。
宗祠建在城西,青砖黑瓦,门口两座石狮子,威严得很。
还没进门,就听见里面人声嘈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