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来,三太公是把能叫来的族人都叫来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让杏儿在门口等着,自己抱着那个紫檀木盒,一步一步走了进去。
一进门,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。
有好奇,有轻蔑,有幸灾乐祸。
宗祠正堂,乌木太师椅上,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,面容清癯,眼神锐利。正是赵氏族长,三太公。
他左右两边,坐着赵家的几个长辈。
我的前夫赵恒,和前婆婆,站在三太公下手边。
赵恒低着头,不敢看我,眼神躲闪,一脸的窝囊相。
前婆婆就不一样了,她看着我,眼睛里淬着毒,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冷笑。仿佛在说,你终于还是来了,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。
我目不斜视,走到堂中,对着三太公端端正正地行了个万福礼。
“知序,见过三太公,见过各位叔伯。”
声音不大,但足够清晰。
三太公捻了捻胡须,没让我起身。
这是下马威。
他沉声开口,官腔十足:“柳氏,你可知罪?”
来了。
连个开场白都没有,直接就定了我的罪。
我直起身,不卑不亢地看着他,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。
“知序愚钝,不知所犯何罪。还请三太公明示。”
“哼!”前婆婆抢着开了口,“你还有脸问!你嫁入我赵家一年,无所出,此为一罪!不敬公婆,顶嘴犟舌,此为二罪!最要紧的是,你身为妇人,不知检点,与外男不清不楚,败坏我赵家门风,此为三罪!三太公,这样的女人,就该浸猪笼!”
她的话音一落,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。
我看着她,心里觉得好笑。
这些罪名,要是放在和离之前,或许还能唬唬人。
可现在,我和赵家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。
我只是静静地听着,等她说完了,才缓缓转向三太公。
“三太公,民妇与赵恒,已于三日前,在县衙存档,正式和离。”
我从袖中取出和离书的副本,双手呈上。
“和离书上,写明是‘夫家之过’。如今,赵家大娘却状告我三条大罪。知序不明白,这究竟是赵家的家事,还是……对朝廷律法,对县衙存档的文书,有所不满?”
我把“县衙”两个字,咬得很重。
三太公的脸色,瞬间变了。
3
三太公的眼神沉了下来。
他没去看那份和离书,而是死死盯着我。
“柳氏,休要拿县衙来压我。今日请你来,是论宗族规矩,不是论朝廷律法。你说,赵家大娘说的,可是实情?”
好一个“论宗族规矩”。
这是要把事情从官面上的对错,拉回到他们自己地盘上的“家丑”。
在他们的地盘上,他们说了算。
我没接他的话,而是轻轻把怀里的紫檀木盒,放在了地上。
“啪嗒”一声,很轻,但在安静的祠堂里,格外清晰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被那个盒子吸引了过去。
“三太公说的是。”我微微一笑,笑意却没到眼睛里,“既然是论赵家的规矩,那知序,今日也想请三太公和各位叔伯,评一评赵家的理。”
我蹲下身,打开了木盒的锁。
“赵家大娘说我无所出。敢问,我嫁入赵家一年,赵恒在家中留宿的日子,总共超过一个月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