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转身往外跑，小孩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来，跟着还有串铃铛声，叮铃，叮铃，和刚才雾里听见的一模一样。
拜殿门口，小林警官倒在地上，脖子上缠着圈稻草绳，脸涨得发紫。她的眼睛瞪得老大，手指着神社深处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。
飞鸟探摸向她的颈动脉，已经没气了。稻草绳上沾着点湿泥，还有几根黑色的羽毛——像是乌鸦的。
“七步吊，八步摇，稻草勒颈魂飘摇……”
不知哪个方向传来唱歌的声，还是那首童谣，这次清晰多了，像是就在耳边。飞鸟探抬头，看见神社的钟楼顶上站着个人，穿件黑色的风衣，背对着他，手里举着个东西，在雾里闪闪发亮。
他拔腿就往钟楼跑，石阶上长满了青苔，脚下一滑，差点摔下去。手撑在地上时，摸到块冰凉的东西，是片碎镜片，和刚才在石碑后面捡到的那块一模一样。
钟楼的门没锁，一推就开。里面黑黢黢的，弥漫着股铁锈味。飞鸟探摸出打火机，火苗窜起来的瞬间，他看见墙上贴满了照片——都是十年前的，有他和佐藤在神社门口的合影，还有几个村民，其中一个是山崎，正举着把锄头，后面是个被麻袋罩住的人，看不清脸。
“叮铃——”
铃铛声在楼上传来。飞鸟探往上跑，楼梯 吱嘎吱嘎响，像随时会塌。到了顶楼，他看见那穿风衣的人正站在钟旁边，手里拿着铃铛，轻轻晃着。
“佐藤？”他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那人转过身。脸藏在阴影里，只能看见嘴角的笑，和佐藤一模一样的笑。“飞鸟，你总算来了。”那人开口，声音沙哑，像是很久没说过话，“这铃铛，等了你十年了。”
他把铃铛扔过来，飞鸟探伸手接住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。铃铛内侧，除了“佐藤”两个字，还有个小小的“飞”字——是他当年偷偷刻的，佐藤说太丑，要磨掉，一直没舍得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飞鸟探攥紧铃铛，指节发白。
那人没回答，突然指向窗外。飞鸟探转头，看见雾里飘着个白影，是个女人，穿着巫女服，脸被头发遮住，手里举着半截箭，正往拜殿走。
是桔梗？可桔梗不是已经死在神轿里了吗？
“四步血，五步魂，六步踏入神社门……”
童谣又响了起来。这次是女人的声音，幽幽的，像从地底钻出来的。飞鸟探回头，钟楼顶上的人不见了，只有那口巨大的钟在晃，钟身上用红漆写着几个字：
时辰到，祭品齐。
他冲到窗边，看见那白影走进拜殿，雾跟着涌了进去，像活过来一样，裹住了整个屋子。然后，他听见了钟声。
“咚——”
钟声沉闷，震得耳膜发疼。飞鸟探捂住耳朵，看见雾里伸出无数只手，抓着拜殿的门框，指甲是黑的，像野兽的爪子。
他突然想起十年前佐藤坠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。那天雾也这么大，佐藤拿着个录音笔，兴奋地说：“飞鸟，我找到他们献祭的证据了，就在钟楼底下……”
后面的话被风声吞了。现在想来，那不是风声，是铃铛声。
飞鸟探握紧手里的铃铛，转身往楼下跑。他要去钟楼底下看看，佐藤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