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张承的药店彻底完了。
GSP认证没通过，限期整改通知书上列了十几条问题，每一项都意味着巨大的投入和时间。还没等他喘口气，医保中心的正式通知也到了——取消“康泰大药房”医保定点资格。
消息传开，药店的生意一落千丈。没有医保卡，谁还来你这种小药店买药？供货商也开始催款。仓库里积压着卖不出去的高价药，每天都在变质贬值。
张承砸钱四处托关系，求爷爷告奶奶，得到的只有敷衍和回避。所有人都像避瘟神一样躲着他。他隐约感觉到，一双看不见的手，比他想象的有力得多，牢牢掐住了他的命脉。
这天下午，他灰头土脸地回到药店。门口却堵着几个人。为首的是个一脸横肉的光头。
“张老板，总算回来了？”光头抱着胳膊，皮笑肉不笑。
张承心里咯噔一下：“豹…豹哥？您怎么来了？”
豹哥是他供货的上游公司派来收款的。欠了三十多万货款。
“我怎么来了？张老板，账期早过了吧？钱呢？”豹哥逼近一步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张承脸上。
“豹哥…再宽限几天…行不行？我…我这药店最近出了点状况…”
“宽限？”豹哥嗤笑一声，“宽限多少次了？老子的油钱都不够！今天，必须见钱！见不到钱…”
他身后的几个壮汉往前踏了一步，眼神凶狠。
“见不到钱…你这药店里的东西，够不够抵债啊？”豹哥的目光扫过药柜，“或者…你身上卸点零件也行？”
张承吓得腿软，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：“豹哥！别！别动手！我…我凑！我这就凑！”
“三天！”豹哥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，几乎戳到张承鼻子上，“就三天！三十八万，一分不少！少一分，我让你这药店和你一块儿消失！”
一行人扬长而去。留下张承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，面无人色，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将他淹没。
三十八万！三天！他去哪里弄？！药店快倒闭了，房子抵押了也没那么快放款…靳凛！都是靳凛！是他断了我的活路！
他猛地掏出手机，手指哆嗦着，找到一个几乎没拨过的号码——靳凛的。他红着眼，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几声，接通了。
“喂？”靳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，冷静，甚至带着一丝医生特有的温和腔调。
“靳凛！”张承嘶吼出来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是你！都是你干的！是不是？！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。然后，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低笑。
“张承，”靳凛的声音清晰地传来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，“游戏好玩吗？”
张承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，疼得他喘不过气。
“你…你到底要怎么样？！”他声音发抖。
“怎么样？”靳凛似乎在思考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，“你起哄的时候，不是挺开心吗？那种玩弄别人、看别人尴尬的样子，不是很爽吗？”
“我错了！靳凛！靳大哥！我混蛋！我不是人！”张承语无伦次地求饶，“你放过我！求求你放过我的药店！我…我给你跪下！我给你磕头！行不行？！”
“磕头？”靳凛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清晰的、冰冷的嘲讽，“张承，你的膝盖和尊严，就这么不值钱？晚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