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谈恋爱那会儿，他提起他妈，总说“老太太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，性子是急了点，但心不坏。”
我当时还觉得挺心酸，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。
我爸妈是外地小县城的普通工人，一辈子勤勤恳恳，信奉“人穷志不短。”
从小他们就教育我，不是自己的东西，一针一线都不能拿。
所以当我第一次见识到婆婆那种理直气壮“顺手牵羊”的本事，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。
我跟陈锋私下里抱怨，他总是那副为难又息事宁人的表情，搓着手，眼神躲闪。
“老婆，我知道妈这事做得不对...可她年纪大了，一辈子节省惯了，观念改不过来。”
“你看她也没拿什么贵重东西，都是些小来小去的...咱们做晚辈的，多担待点，家和万事兴，好不好？别跟她正面冲突，就当...就当没看见，行吗？”
他最后那句“就当没看见”，说得极其艰难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软弱。
“家和万事兴”，这五个字成了压在我心口的巨石，也成了陈锋逃避问题的万能挡箭牌。
每一次婆婆在外面惹了麻烦，被人找上门，陈锋的处理流程几乎成了固定模式：先道歉，再赔钱（如果对方坚持的话）。
然后关起门来，用毫无力度的语气对他妈说几句“妈，下次别这样了”。
最后再转过身来安抚我，“老婆，委屈你了，妈就那样，忍忍就过去了，别往心里去”。
忍？怎么忍？那种因为她的行为而被迫承受旁人鄙夷、嘲笑、甚至是指责目光的感觉，像无数根细小的针，密密麻麻地扎在脸上、心上。
每一次被迫去替她收拾烂摊子，都让我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剥下来一层。
日子就在这种憋屈和压抑中一天天熬着。
直到我怀孕了。
这个消息让陈锋欣喜若狂，也让婆婆李秀英找到了新的“用武之地”。
她以照顾我为名，更加理直气壮地搬进了我们不算宽敞的家。
理所当然的，她的顺手牵羊也升级了。
以前是外面的东西，现在连我的东西也难逃她的法眼。
陈锋下班回来，我红着眼睛跟他告状，他疲惫地叹了口气，搂住我。
却还是那句万年不变的话。
“老婆，妈也是好心...别气了...忍忍，等孩子生了，咱们再想办法让她搬走...”
忍忍？忍到什么时候？忍到我的孩子也学会理直气壮地把别人的东西塞进自己怀里吗？
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微微隆起的小腹，一股巨大无力感攫住了我。
3. 婆婆“怀胎了“
冰箱里空得能跑马，晚饭还没着落。
婆婆李秀英趿拉着她那快磨破底的塑料凉鞋，咣当咣当地敲我卧室门：“睡睡睡！几点了还睡！起来买菜去！想饿死我大孙子啊？”
——
超市就在对面，婆婆眼睛就像扫描仪，在各个菜品上扫来扫去。
“这茄子不新鲜，别买。”
“那猪肉看着就注水了。”
走到水果区，我看见有西瓜卖，个个圆滚滚的，绿油油的皮上带着深色的条纹。
“这瓜看着挺好，”我停下来，“等下让陈锋下班买一个回去，晚上吃。”
婆婆凑过来，用手拍了拍西瓜，咚咚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