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"周伯,您见过这种技法吗?"

老周戴上老花镜,眯着眼睛看了半天,突然一拍大腿:"这不是 ' 暗榫扣 ' 吗?我年轻时听我师傅说过,这种技法是把竹篾嵌进木槽里,不用钉子就能固定,比纯竹编结实多了!" 他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个草图,"你看,这样一来,竹编的受力面积增大,不容易变形。"

林墨的眼睛亮起来:"如果用这种技法做竹编家具,是不是能提高效率?"

"何止是提高效率!" 老周兴奋地站起来,"这种结构既能保留竹编的透气性,又能增加承重能力,做桌子、椅子都没问题。可惜啊," 他叹了口气,"这种技法太复杂,又费料,现在没人愿意学了。"

林墨拿起那张草图,心里有了个主意。他想起父亲竹编机旁那些半成品的竹编工具,想起赵书记说的非遗工坊政策,突然觉得那条看似走不通的路,似乎有了微光。

晚上吃饭时,林墨没提竹谱的事,只是说:"爸,明天我想跟您学劈篾。"

林建国愣了一下,筷子停在半空:"你想学?"

"嗯。" 林墨点点头,"既然要做竹编,总得从基础学起。"

林建国放下筷子,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昏黄的灯光下,他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说:"明早五点起床,迟到了就别学了。"

第二天凌晨,林墨被院子里的响动吵醒。他穿好衣服出去,看见父亲已经在劈竹了。月光下,青竹被劈成均匀的竹片,像绿色的瀑布流淌在青石板上。

"过来。" 父亲扔给他一把柴刀,"先学选料。" 他指着堆在墙角的竹子,"这是水竹,适合编细活;那是毛竹,只能编粗筐。劈篾要选三年生的水竹,太嫩容易断,太老没有韧性。"

林墨拿起一根水竹,按照父亲的指示放在劈柴墩上。刀刃落下时,竹片却歪了,差点劈到手指。

"手要稳,心要静。" 父亲的声音在晨雾中传来,"劈篾就像做人,不能急,一急就会出错。"

那天早上,林墨的手上磨出了水泡,虎口震得发麻。但当他终于劈出第一片合格的篾青时,父亲难得地夸了句:"还行。"

接下来的几天,林墨跟着父亲学习起底、编织、锁边。他发现看似简单的竹编其实蕴藏着大学问 —— 起底时经纬线的角度要精确到度,编织时手劲要均匀,锁边时要像给婴儿包襁褓一样轻柔。父亲的手指虽然有些蜷曲,但在篾条间翻飞时,却灵活得像年轻了二十岁。

"这是 ' 一' 字纹,最基础的;这是 ' 回' 字纹,寓意吉祥;这是 ' 万字纹 ',最难编..." 父亲一边演示,一边讲解,"当年你爷爷为了编一张 ' 万字纹 ' 凉席,眼睛都熬红了。"

林墨突然想起爷爷的竹谱,想起那张竹木嵌合的图谱。他试探着问:"爸,为什么竹编不能和其他工艺结合呢?比如木艺?"

父亲的动作顿了一下,脸色沉了下来:"你又想说什么?"

"我不是想改传统," 林墨连忙解释,"我是觉得,如果能把竹编和木艺结合起来,既能保留传统技法,又能开发新产品..."

"够了!" 父亲把竹刀拍在竹编机上,"我说过多少次,林家的竹编不能改!你以为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长久?迟早要被市场淘汰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