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怎么带?"我苦笑,"这是祠堂,重兵把守。"
"我有办法。"他顿了顿,"但你得答应我,出去后,别再回头。"
"什么意思?"
"离开小岗村,离开顾家,离开......所有伤害你的人。"
我怔住。
黑暗中,他的眼睛亮得吓人,像两簇火,烧进我心里。
"好。"我听见自己说,"我答应你。"
外面风雪更大了,吹得祠堂门窗咯吱作响。
我抱紧膝盖,心里却升起前所未有的希望。
今生,我不要再做顾家的媳妇。
我要做沈青鸾。
要做——谢北野的救赎。
祠堂后屋比棺材还黑,雪从瓦缝漏进来,落在我睫毛上,化成冰碴子。
我打了个哆嗦,膝盖上的血已经结痂,一动又裂开,疼得钻心。
“沈青鸾,你傻不傻?”谢北野的声音贴着我耳后,低哑却带着热气,“谁让你冲出来认罪的?”
“你傻我就傻。”我往他那边挪了半寸,黑暗里摸到他的手腕——粗粝、冰凉,被麻绳勒得血肉模糊。
“别动。”我低头用牙咬绳,绳结却越咬越紧,血腥味瞬间灌满口腔。
“省点力气。”他反手握住我的指尖,轻轻捏了捏,“外头两道锁,加上民兵轮班,硬闯是送死。”
“那我们就等死?”我压低声音,“顾家想要我冲喜,明天一早就会来提人。”
“等机会。”他吐字简短,像雪地里突然蹦出的火星。
机会比我想象来得快——下半夜,祠堂大门“咣当”一声被风顶开,守夜的民兵骂骂咧咧去上厕所,钥匙“哗啦”一下挂在门环上,晃得人眼馋。
“就现在。”谢北野用肩膀顶开后窗,冷风裹着雪灌进来,我打了个寒颤,却毫不犹豫踩着木桩翻出去。
雪深得没过小腿,我们一路狂奔到后山猎户棚,他才停下,弯腰大口喘气。
我这才看见他右胸一片暗红——血浸透棉袄,结成冰渣。
“你中枪了?”我声音发颤。
“铁砂擦破皮,不碍事。”他摆手,额头却布满冷汗。
“碍事!”我吼他,眼泪差点掉下来,“你以为你是铁打的?”
“嘘——”他忽然伸手捂住我的嘴,耳语,“有人追来了。”
远处手电光晃动,狗吠声此起彼伏。
“躲进去。”他推我进棚子,自己转身往相反方向跑,背影很快被雪幕吞没。
“谢北野!”我压低声音喊,却不敢追——追上去只会拖他后腿。
棚子里堆满兽夹和干草,我缩进角落,听见自己心跳声擂鼓一样。
不到半柱香,脚步声和狗吠逼近,手电光从棚子缝隙扫进来,晃得我睁不开眼。
“里头有人吗?出来!”民兵队长的嗓音比风还冷。
我屏住呼吸,手指摸到一把生锈的猎刀——真要被逮,我就拼了。
“汪汪!”黑狗猛地扑向草堆,我握紧刀柄,刚要起身,外头突然“砰”一声枪响,狗惨叫着倒地。
“谁?”队长惊吼。
“老子谢北野!”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雪,“不是要抓我吗?来啊!”
手电光瞬间调转,脚步声如潮水般退去。
我咬紧唇,眼泪刷地流下来——他又在用自己引开追兵。
雪夜漫长,我不敢合眼,直到天边泛起蟹壳青,外头终于安静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