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北野,撑住,我带你回家。”
我拖着谢北野在雪地里爬了整整一夜,手指冻得通红,指甲缝里全是血。
冰河的水汽混着汗,湿透了棉袄,风一吹就结成了冰壳子,走路咔咔响。
“沈青鸾……别管我了。”他声音低哑,像钝刀刮过铁皮,“你自己走,还有活路。”
“闭嘴!”我喘着粗气,把他胳膊往肩上又拽了拽,“再废话,我就把你扔河里喂鱼!”
他笑了笑,嘴角刚扬起就咳出一口血沫,喷在雪地上,红得刺目。
我心口一紧,知道再拖下去,他这条命真要交代。
抬头望,远处终于出现一点昏黄的灯光——公社畜牧站。
我咬紧牙关,拖着他往前挪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。
“谁?”门口守卫的民兵举枪喝道。
“军代表在不在?我有紧急军情!”我哑着嗓子喊,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。
“什么军情?大半夜的,别闹!”民兵不信,枪口对准我们。
我一把掏出谢北野怀里的血图纸,高举过头,“63式改良图纸!耽误了你担得起吗?”
民兵脸色变了,枪一收,转身就跑进去叫人。
不到片刻,一个穿军大衣的中年男人快步出来,肩章上两颗星,在雪夜里亮得晃眼。
“我是军代表赵卫国,图纸哪来的?”他目光如炬。
“他画的。”我指向谢北野,“我们被顾家追杀,他中枪,必须马上救!”
赵卫国扫了谢北野一眼,立刻挥手,“抬进去,叫卫生员!”
畜牧站的小锅炉烧得旺,谢北野被扒光上衣躺在长桌,卫生员拿酒精一冲,他疼得浑身抽搐。
“没麻药,忍忍。”卫生员低声说,手里镊子“当啷”夹出两颗铁砂。
我别过脸,指甲掐进掌心,不敢看。
“图纸怎么回事?”赵卫国递给我一杯热水,声音缓了几分。
我捧着杯子,热气熏得眼睛发酸,却不敢放松,“他昨晚在祠堂画的,顾家说他是富农余孽,要抓他劳改。”
“富农?”赵卫国皱眉,“他爹是烈士,档案里写得清楚,怎么成富农了?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原来顾家篡改成分,真的!
“顾家仗着县里有人,指鹿为马。”我攥紧杯子,“我们走投无路,只能来找部队做主。”
赵卫国沉吟片刻,“图纸我看过了,数据精准,创意大胆,是个人才。”
他抬头看我,“你们有什么要求?”
“参军!”我毫不犹豫,“只要部队收我们,顾家就不敢乱来。”
“参军不是儿戏。”赵卫国眯眼,“他伤成这样,能过体检?”
“他能!”我急声,“他枪法百发百中,还会制图,部队需要这样的人才!”
赵卫国没说话,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,忽然笑了,“小姑娘,你倒是会推销。”
我脸一热,正要再开口,卫生员抬头,“伤口处理好了,但得静养三天,不然这条胳膊废了。”
我心里一松,又提起来,“我们没三天,顾家民兵还在搜山。”
“放心。”赵卫国拍拍腰间手枪,“在我这儿,没人敢动你们。”
他转身出去,不一会儿拿了两套军装进来,“先换上,明早我派人送你们去县武装部政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