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捧着军装,手指发抖——前世我做梦都想穿上这身绿,却被顾家碾进泥里。
“谢谢赵代表!”我鞠了一躬,声音哽咽。
“谢我干什么?”他摆摆手,“要谢就谢他,”他指指昏睡的谢北野,“是他用命换来的机会。”
我走到谢北野身边,握住他冰凉的手,轻声却坚定,“你听见了吗?我们活了。”
他眼皮动了动,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,“活了好……我还欠你……半个窝头。”
我眼泪刷地掉下来,砸在他手背上,“傻瓜,欠我的是一辈子。”
屋外风雪依旧,屋内炉火熊熊,我第一次觉得,这个冬天没那么冷了。
天刚蒙蒙亮,赵卫国就带我们去县武装部。
政审的办事员翻着谢北野的档案,眉头越皱越紧,“富农?烈士?怎么前后矛盾?”
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,却听赵卫国淡淡开口,“顾家篡改成分,证据我昨晚已电报地区纪委,很快会有结论。”
办事员立刻换上一副笑脸,“既然军代表担保,我们没意见,体检一过就发入伍通知书。”
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,转头看谢北野,他脸色依旧苍白,眼神却亮得吓人,像狼崽子终于逃出牢笼。
体检时,他胳膊还吊着绷带,却硬是一声不吭完成所有项目,引体向上做了整整二十个,把卫生员都看傻了。
“这小子,是铁打的吧?”有人小声嘀咕。
我抿嘴笑,心里却酸酸的——他知道,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,他不能倒下。
入伍通知书拿到手那天,雪停了,太阳照在雪地上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谢北野举着通知书,像举着一面战旗,对我笑出一口白牙,“沈青鸾,我做到了。”
我踮脚给他整理领章,指尖碰到他下巴的胡茬,心里一阵悸动,“做到了,就别再丢下我。”
“丢不下。”他低头,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,“你是我用命换来的,谁敢抢,我跟他拼命。”
阳光落在他侧脸,照得那道新疤像一道勋章,我眼眶发热,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。
“走,回家报喜!”我拉起他的手,往村口跑。
“回家?”他愣住。
“沈家!”我大声说,“我要告诉娘,我女婿是军官了!”
他耳根瞬间红透,却反手握得更紧,“好,回家!”
我们踩着厚厚的雪,一路跑,一路笑,雪沫子溅得老高,像一场盛大的庆典。
快到村口时,我忽然停下脚步——顾家大门敞着,顾长庚站在台阶上,脸色阴沉得像锅底。
“沈青鸾,你以为穿上军装就能飞?”他冷笑,“我顾家要你死,你就得死!”
他身后,十几个民兵齐刷刷举起枪。
我心脏猛地一紧,却听“咔嚓”一声子弹上膛——谢北野单手举枪,枪口直指顾长庚眉心。
“顾副主任,”他声音冷得像冰碴子,“试试是你嘴快,还是我子弹快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,雪地上只剩下风声。
我屏住呼吸,手指摸到腰间——赵卫国给了我们一人五发子弹,他说:“遇到危险,别手软。”
我缓缓抬枪,对准顾望舒——他站在顾长庚身后,脸色惨白,嘴唇直哆嗦。
“沈青鸾,你疯了?”他声音发颤,“你敢开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