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婧的动作没有停。
保安很快进来。两个穿制服的高大身影沉默而有力地逼近。
“放开。”我看着死死箍住我腿的王一帆,声音低沉清晰。
“不!姐!你不能这么狠……”王一帆绝望地摇头。
保安伸手去拽他。
王一帆像条濒死的鱼疯狂扭动挣扎,哭叫声更加凄厉:“放开我!林惜!你他妈别忘了是谁生的你!爸说得对!没爸妈生你你哪来今天?!你见死不救天打雷劈!”
他没注意到,拽着他的保安都因为他最后这句嘶吼而动作顿了一下。
我看着他的挣扎,感受着办公室里所有人投过来的复杂目光——震惊、探寻、难以置信、一丝隐秘的恍然。
只有我,心底那潭死水连波纹都未惊起。
“扔出去。”我面无表情,吐出三个字。
保安不再犹豫,一左一右,像拖一袋垃圾一样,毫不费力地将又哭又叫的王一帆硬生生从我腿边剥离、架起。
他那一声声“姐!”、“林惜!你不是人!”、“你们他妈放开老子!”在走廊里渐行渐远,最终被沉重的安全门隔绝。
办公室死寂无声。
香槟塔依然流光溢彩,空气里残留一丝甜腻的酒香,却再也捂不热这凝固的气氛。
手机在我西装内袋里嗡嗡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动着那个十年未见的号码:王春华。
我走到窗边,俯视着脚下这座钢筋水泥铸成的冰冷城市。
霓虹流光,五光十色,映在我深不见底的瞳孔里,点燃不了一点温度。
电话接通。
“惜惜啊……”王春华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种刻意的虚弱、难以掩饰的焦灼,还有……一丝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理所当然的算计。
“妈的好闺女……你弟弟那个孽障……哎……妈知道你生我们的气……可他是你亲弟弟啊!打断骨头连着筋!他现在摊上人命了,咱们家……咱家就剩你了啊!”
她刻意加重了“亲弟弟”三个字,像拿着根钝针在挑动着早已朽烂的神经。
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——在某个破旧出租屋里,抓着电话,脸上强行挤着悲痛,眼神却像饿狼一样盯着手机,急切地想要榨取最后的、唯一可能的价值。
我没说话。
冰冷的玻璃倒映着我半边脸孔,线条绷紧,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。
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冰冷的怒意交织着堵在胸腔。
“惜惜,妈求你了!妈给你跪下还不行吗?”
王春华的声音开始染上哭腔,虚伪做作得令人恶心,“你弟弟他还年轻啊!不能就这么毁了啊!他现在吓得半死,魂都没了!那些人真的会要他命的!咱们家就剩下你们姐弟俩了……”
她顿了一下,似乎在掂量措辞:“你现在……出息了,风光了,是大律师大老板了,妈……妈知道你本事大……这点事对你来说肯定不算什么……”
她试探着,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,“不就是钱吗?几百万而已……你拔根汗毛的事儿!给……给他垫上吧?行不行?算妈求你了!只要你这次救了你弟,妈……妈什么都依你!咱们一家……”
“他算我哪门子的亲弟弟?”我打断她,声音不高,穿透力却像冰锥。
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