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一般的寂静在听筒里蔓延了几秒,只有王春华压抑不住的一下沉重吸气声传来。
“你……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,尖利刺耳,带上了被戳破某种真相后的恐慌和强弩之末的色厉内荏。
“林惜!你发什么疯!你就是我生的!王一帆就是你亲弟弟!这点你赖不掉!血缘关系是刻在骨子里的!你再有本事也是我们老王家的种!你——”
“血缘关系?”我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片,“你确定我们之间有这个东西?”
“……”
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、混乱的喘息。王春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。
那份长久以来建立在谎言和血缘绑架上的理直气壮,在如此直白的质疑下,瞬间支离破碎,露出了底下最本能的惊恐。
她没有反驳,也无法反驳。
“还有事吗?”我问得波澜不惊,仿佛刚才只是拒绝了一个普通的推销电话。
“林……林惜……”王春华的声音彻底萎顿下去,带着一丝濒死的颤抖,“你……你弟弟他……你不能……”
我直接挂断了电话,没有再看一眼屏幕。
方婧在身后轻声提醒:“林总,二十分钟后还有和青木资本的视频会议,在三号会议室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我转过身,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波澜,对办公室里依旧鸦雀无声、神情各异的下属们开口,声音平稳有力,“处理点家事,让大家看笑话了。
酒继续喝。接下来的IPO冲刺,离不开各位的专业。今晚随意。”
我端起刚才那杯被王一帆打断后放在桌边的香槟,微微举杯示意,然后仰头一饮而尽。冰凉的酒液滑入喉管,带着气泡的刺激感,像咽下了一团烧灼的、却必须立刻冷却封存的火焰。
王一帆的命案,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停止发酵。
那些闻着血腥味扑上来的打手,当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王春华走投无路,开始像跗骨之蛆一样缠了上来。
她不敢再来公司,却精准地在我住所附近游荡。
这天深夜,临近午夜。
窗外下着瓢泼大雨,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幕墙上,发出沉闷连续的“嘭嘭”声,像无数只手在急迫地拍打。
我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,正准备离开。方婧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:[林总,王春华在楼下车库入口旁边的便利店躲雨。]
我抬眼扫过落地窗外黑沉沉的雨幕和远处模糊的霓虹,无声地扯了扯嘴角。
行,那今晚,就做个最后的了断。
我拿起车钥匙。五分钟后,我的黑色宾利缓缓驶入通往住宅区的地下车库入口通道。
引擎低沉的轰鸣在空旷的半封闭空间里被放大,车轮碾过潮湿的地面,溅起细微的水花。
雨幕中,便利店惨白的灯光像一层薄纱。一个干瘦的身影几乎是立刻从店门口雨棚下冲了出来,不管不顾地冲到我的车头前,张开双臂拦住了去路。
正是王春华。雨水瞬间浇透了她那件单薄的旧外套,花白的头发紧紧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,浑浊的老眼在车灯强光下写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哀伤。
“惜惜!惜惜!”她拍打着引擎盖,声音凄厉,混在哗哗的雨声里也异常刺耳,“妈求你了!给条活路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