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裴雁之,曾是京城“绕梁班”的台柱子。
一出还没开锣的《惊鸿》,让我从云端跌进泥里。
师妹柳丝丝偷了我的本子,联合班主反咬我一口,说我抄袭。
好,真好。
我被赶出梨园,成了个人人唾骂的贼。
他们以为我完了,会随便找个野班子苟活。
我没有。
我自个儿拉了个草台班子,专演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市井笑话。
他们笑我自甘堕落,从正经花旦变成了街头丑角。
他们不知道,当青衣的身段拿来演醉鬼,当花腔的唱功拿来骂街,能有多炸裂。
我的戏,从街头演到了王府。
从一文钱的赏钱,演到了千两金的红包。
直到宫里那张请帖,同时递到了“绕梁班”和我这个“野路子班”的面前。
御前献艺,同台对垒。
柳丝丝要唱那出她偷来的《惊鸿》。
而我,要当着满朝文武,当着天子的面,告诉所有人。
什么叫正宗,什么叫东施效颦。
我不仅要拿回我的戏,还要让她连戏台都站不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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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台的镜子,映着我头上的点翠。真东西,几十只翠鸟的毛,一根一根粘上去的。班主周扒皮花大价钱弄来的,就为了我今晚的新戏,《惊鸿》。
“雁之,再对一遍词儿?”我的小师妹柳丝丝端着一碗燕窝羹,袅袅婷婷地走过来。她身上的行头是绸的,我的,是缎的。她头上的珠花是仿的,我头上的点翠,是真的。
我从镜子里看她,她也在看我,眼神里那股子腻歪劲儿,藏都藏不住。“不用,词儿都在心里。”我拿起描眉的笔,手稳得很。
柳丝丝把燕窝羹放我手边,手指尖冰凉,不小心碰了我一下。“师姐,你真厉害。这《惊鸿》的本子,写得太好了。京城里都说,你是百年不遇的奇才,又能写又能唱。”
这话听着舒服,我没搭理她。这本子是我熬了三个月,一笔一划抠出来的。写的是前朝一位女将军卸甲归田,却被朝廷猜忌,最后起兵自证清白的故事。这里面的唱腔、身段,都是我为自己量身打造的。等今晚唱响了,我裴雁之三个字,就能在京城梨园行里,横着走。
“师姐,喝口羹吧,润润嗓子。”柳丝丝又劝。
我有点烦了,放下眉笔,转头看她。她今天妆画得特别浓,眼角那颗痣都快被粉盖住了。我正想说点什么,班主周扒皮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。他脸色不对,白得像张纸。
“裴雁之!”他一开口,嗓子都是劈的。
我站起来。“班主,怎么了?”
他身后跟着几个戏班的武生,手里没拿枪,拿着水火棍。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这架势,不是唱戏,是拿人。
“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?”周扒皮冲上来,一把夺过我桌上的戏本,狠狠摔在地上。“你这个贼!你偷东西偷到自己家了!”
我脑子嗡的一声。贼?我偷什么了?
柳丝丝“呀”地一声尖叫,躲到周扒皮身后,浑身发抖,指着我。“师姐……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偷我的本子?”
我看着她,一瞬间全明白了。那碗燕窝羹,不是来润嗓子的,是来看我好戏的。
“柳丝丝,你说话凭点良心。”我声音冷下来,“这本子,是我写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