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写的？”柳丝丝眼泪说来就来，哭得梨花带雨，“班主，您看，这上面还有我做的小记……我……我只是拿给师姐看，想让她指点一二，没想到她……她竟然想据为己有，还说是她写的！”
周扒皮捡起地上的本子，翻开几页，指着上面几个娟秀的小字。“裴雁之，你睁大眼睛看看！这是丝丝的字迹！你还有什么话说？我绕梁班百年的清誉，今天全让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给毁了！”
我气笑了。那几个字，确实是柳丝丝的。她前几天借口讨教，在我本子上加的。当时我还嫌她字丑，碍眼。没想到，这成了她栽赃我的证据。
“周扒皮，我跟你三年，给你赚了多少银子，你心里没数吗？”我盯着他的眼睛，“我裴雁之需不需要偷一个还没出师的黄毛丫头的本子？”
“你……你还嘴硬！”周扒皮被我说得脸上挂不住，气急败坏地吼，“你就是嫉妒丝丝年轻，有才华！你想压着她！我告诉你，没门！我们绕梁班，容不下你这种偷鸡摸狗的败类！”
他说着，对我身后的武生一挥手。“把她的行头给我扒了！赶出去！”
武生们犹豫了一下。平时他们见了我，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“裴姐”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！”周扒皮眼睛都红了，“谁不动手，就跟她一起滚蛋！”
一个武生硬着头皮上前，伸手就要来扯我身上的缎子戏服。我反手一个耳光，抽得他原地转了半圈。我常年练功，手上力气不小。
“谁敢碰我？”我环视一圈，后台里所有人都低着头，不敢看我。昔日的姐妹，平日里的兄弟，现在都成了哑巴。
柳丝丝躲在周扒皮身后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，一闪而过，但被我捕捉到了。
“好。”我点点头，自己动手，解开戏服的盘扣。然后是里面的衬衣。最后，是我头上的点翠。我把它拿在手里，沉甸甸的。
我走到周扒皮面前，把那顶凝聚了几十只鸟儿性命的头冠，重重地放在他手里。“周扒皮，你记住今天。你赶走的，是你的财神爷。”
然后，我看向柳丝丝。“我的东西，你最好拿稳了。别到时候，烫了你的手。”
说完，我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，走出后台。外面，等着看《惊鸿》的观众已经坐满了。锣鼓声马上就要敲响。
我一步一步走过他们身边，走下戏楼。身后，是周扒皮讨好观众的吆喝声：“各位看官，别急！今晚的《惊鸿》，由我们绕梁班的新台柱，柳丝丝小姐，为大家献艺！”
我没回头。京城三月的风，吹在身上，真冷。
2
我身上所有的钱，加起来不到三百文。被赶出来的时候，周扒皮做得够绝，我房里那些首饰、私房钱，他全都没让我拿。
我在城南一个破庙里凑合了一晚。第二天醒来，浑身骨头都疼。肚子饿得咕咕叫。三百文钱，买两个肉包子，就去了十文。我不能坐吃山空。
我想过去别的戏班。凭我的名头，就算背着“抄袭”的骂名，找个小班子混口饭吃，不难。但我不甘心。我裴雁之，不能这么窝囊。
京城里到处都在传我的“丑事”。说我裴雁之江郎才尽，嫉妒师妹，偷人本子，被人当场抓住，扒光了衣服赶出来。说得有鼻子有眼。柳丝丝的《惊鸿》一炮而红，她现在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新角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