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雾港醒来,记忆全无,只剩左手腕上一道狰狞疤痕和口袋里一张泛黄的旧船票。
小镇居民看我的眼神躲闪,仿佛我是幽灵还魂。
直到那个暴雨夜,老渔民死死盯着我腕部的伤疤喃喃自语:
“那晚‘海神号’沉没时,船上唯一没找到的尸体——
——左手腕上也有完全一样的疤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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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,钻进他的鼻腔。
他眼皮颤动了几下,艰难地睁开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纯白。光线刺得他立刻又闭上了眼,只觉得头痛欲裂,像是被重锤击打过。
“醒了!他醒了!”一个略带惊喜的女声响起,紧接着是匆忙远去的脚步声。
他再次尝试睁开眼,这一次适应了些。天花板是素净的白色,吊灯造型简单。他微微偏头,看到透明的输液管,顺着管子往下,针头正埋在自己左手的手背上。手臂皮肤有些干燥,看上去有些陌生。
我是谁?
这个问题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,带来的却是一片更加茫然的白噪音。他试图抓住什么,名字、年龄、职业、来自哪里……任何一点能定义他存在的信息都好。但脑子里空空如也,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感,以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。
左手腕内侧有一道狰狞的疤痕,像是某种利器留下的旧伤,蜿蜒扭曲,像一只僵死的蜈蚣。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手指去触摸它,触感粗糙而突兀。这具身体对他而言,像一个陌生的容器,而这道疤,是容器上唯一显眼的标记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,一位穿着白大褂、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带着一名护士走了进来。医生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关切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医生走到床边,拿起挂在床尾的病历夹,“能听到我说话吗?知道自己在哪儿吗?”
他张了张嘴,喉咙干得发痛,声音嘶哑:“……水……”
护士连忙用棉签蘸了温水,小心地湿润他的嘴唇,然后用吸管喂了他几口温水。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带来短暂的舒缓。
“我……”他再次尝试,声音依旧微弱,“……这是哪?”
“雾港镇卫生院。”医生语气平和,“你在海边昏倒了,是一位赶海的老人把你送过来的。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。”医生仔细检查了他的瞳孔,“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?发生了什么?”
他眼中一片茫然,努力地回想,但脑海深处只有挥之不去的迷雾。“不……不记得。”一种恐慌感慢慢攥紧了他的心脏,“我……什么都想不起来了。”
医生和护士交换了一个眼神,那眼神里有些他读不懂的东西,不仅仅是同情,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绪。
“头部受到撞击,有轻微脑震荡,这可能是导致你暂时性失忆的原因。”医生在病历上记录着,“身体其他部位主要是些擦伤和虚弱脱水。但你说的这种完全性的记忆缺失……”医生顿了顿,“我们需要进一步观察。放心,很多情况下,记忆会慢慢恢复的。”
医生和护士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,便离开了病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