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先动手的是那个最高壮的,一拳毫无章法地砸向我哥的面门,嘴里还喷着污言秽语。
我哥侧身避过,那拳头带着风声擦过他耳际。
一击落空,似乎激怒了他们。
狞笑声和咒骂声陡然放大,剩下的三人一拥而上,拳头和脚踢像雨点般落在我哥身上、背上,发出一声声闷响。
他格挡着,在那暴风骤雨的围攻中,像一块沉默的礁石。
他们打得更欢,爆发出一种酒精催化的、残忍的哄笑,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。
直到——
一道冷光闪过。
那个最先动手的高壮伴郎,手里竟多了一把从后腰摸出来的银色餐刀,刀尖在廊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,直直朝我哥的腹部捅去!
“啊——!”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。
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。
我看到我哥的眼神骤然变了,那里面所有的平静瞬间蒸发,只剩下最原始的、冰冷的生存锐光。
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,一扣、一扭、一送——惨叫声骤然撕裂了酒店的寂静!
高壮伴郎捂着手腕踉跄后退,餐刀易主。
接下来的四十七秒,成了日后法庭监控录像里无声却惊心动魄的全部证据。
没有怒吼,没有多余的缠斗。
只有最简洁、最有效、也最恐怖的击打与规避。
金属的冷光每一次闪动,都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或重物倒地的闷响。
身影交错,撞击在铺着厚地毯的墙壁上。
醉酒的笨拙与狂暴,在那绝对冷静的、近乎机械的反击面前,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最后一个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腹部软倒下去时,走廊里只剩下粗重痛苦的喘息声,和弥漫开的、浓重的铁锈味。
我哥站在原地,手里还握着那把滴血的餐刀,胸口剧烈起伏,额角有汗珠滚落,砸在地毯上,形成深色的圆点。
他转过头看我,那双眼睛里的冰冷烈焰熄灭了,只剩下一种近乎空茫的确认。
“没事了。”他说,声音哑得厉害。
我瘫软下去,靠着墙,浑身抖得无法控制。
2
法院的庭审庄严肃穆,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。
对方聘请的资深律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试图用精心准备的话术扭转乾坤。
他慷慨陈词,将重点从暴行本身转移到那致命的四十七秒,竭力描绘我哥如何从一个“受害者”瞬间转化为“冷酷的暴徒”。
“……我的当事人們确实行为失当,喝了太多酒,举止轻浮过分!”律师挥舞着手臂,声音带着一种表演性的沉痛.
“但酒精让他们失去了理智,他们的行为本质是耍酒疯,而非预谋的恶性侵犯!而被告的反应——夺刀后连续造成的致命伤害——完全超出了必要限度!这是过度防卫,是残忍的报复!”
他刻意避开“强奸未遂”和“持刀杀人”的字眼,反复强调“醉酒”、“耍酒疯”、“过分举止”和“反应过度”。
每一个词都在试图稀释对方的罪恶,加重我哥手上的分量。
我的心揪紧了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直到,那把冰冷的、仿佛还带着走廊血腥气的餐刀作为证物被呈上。
直到,那段酒店走廊高处摄像头拍下的、没有声音却惊心动魄的监控录像,在法庭的屏幕上无声播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