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,陆承渊正坐在沙发上,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三个打包盒。他抬起头,看向苏晚,眼神扫过她的腿时,那丝嫌弃和厌恶几乎没有掩饰——他一直不喜欢苏晚的义肢,觉得她走路的样子很难看,也不喜欢带她出门,怕被别人指指点点。
苏晚在心里苦笑,原来他早就这么嫌弃自己了,只是她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。
她走到茶几前,打开第一个打包盒,里面是红烧大虾,油焖的酱汁泛着红光,还撒了一把辣椒;第二个盒子里是油焖蟹,同样满是辣椒和花椒;第三个盒子里是麻辣兔头,椒麻的味道直冲脑门,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险些干呕出来。
她连忙盖上盖子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陆承渊疑惑地看着她:“不喜欢吗?这是你嚷了好久要吃的川记,我特意绕路给你买的。”
苏晚沉默了几秒,抬起头,直直地看向陆承渊的眼睛:“我从来不吃辣的,陆承渊,我一直只吃清淡的菜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,没有愤怒,也没有委屈,“我想吃的,是那家苏记的杭帮菜,你记得吗?去年我们去杭州旅游,我连吃了三天的西湖醋鱼和宋嫂鱼羹。”
陆承渊换衣服的手顿了顿,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,他勉强笑了笑:“是吗?可能是名字太像,我记错了。对不起,桑宁,我明天带你去吃,好不好?”
苏晚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她想起自己断腿后,陆承渊很少主动带她出门。一开始,他说她走路不方便,需要人搀扶,太麻烦;后来,他说外面的人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,他不喜欢。所以她再也没穿过裙子,总是穿着长长的裤子和厚重的运动鞋,把义肢遮得严严实实,就怕让他觉得丢人。
如果是以前,他说要带她出门,她一定会很高兴。毕竟,他工作忙,除了睡觉,在家里待的时间很少,一年下来陪她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。
刚结婚的时候,她还会拉着他絮絮叨叨,跟他说网上看到的好吃的饭店,看到的好玩的地方。那时候,他还会认真听,甚至每个月专门抽一天时间陪她去探店。可到了最近一年多,他越来越不耐烦,她刚张嘴,他就会打断:“桑宁,我工作忙了一天了,很累,你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,行吗?”“你实在想去,就自己去,每个月不是定期给你卡上打钱吗?应该够你花了吧。”
他的潜台词她懂——他已经给了她钱,她就不该再烦他,她每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做,只花钱,应该知足了。
刚开始,她还会跟他解释:“我只是想让你陪我,你不在的时候,我很想你。”可回应她的,永远是沉默和他均匀的呼吸声。后来,她开始赌气不说话,可他却乐见其成,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。再后来,她学会了自我PUA,用“他公司规模扩大,太忙了”“他压力大,需要理解”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。
现在想来,她真的太傻了,竟然帮着他来欺负自己。
苏晚深吸一口气,抬手,一把掀翻了茶几上的三个打包盒。
鲜红的酱汁溅了满地,大虾和蟹块滚到了沙发底下,麻辣兔头掉在地毯上,油乎乎的一片。
这个举动让陆承渊愣了两秒,随后,他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恼怒。他猛地站起身,沉声道:“苏晚,你又发什么疯?不就是给你买错饭了吗?而且我也答应明天陪你去吃苏记了,你还想怎么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