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每说一句，赵昂的脸色就难看一分，林妍的脸就更白一分。
“你这软饭，”我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他手里那沓钱，最后落回他脸上，“吃得还挺全方位。”
“你他妈说谁吃软饭！”赵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瞬间炸毛，那点伪装的风度荡然无存，“林妍！看看你找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！一个破代驾！敢这么跟我说话！”
林妍彻底疯了，她尖叫着解安全带：“李哲！你给我滚！立刻滚！我要跟你离婚！离婚！”
“可以。”我立刻接口，平静地看着她，“但现在，下车。我要去接我女儿。”
“你女儿？那难道不是我女儿？！”林妍口不择言地怒吼。
“你还记得她是你女儿？”我看着她，终于，一丝压不住的痛楚和厌恶染上了我的声音，“她在学校发着高烧哭找妈妈的时候，你记得吗？”
林妍被噎了一下，眼神有一刹那的闪烁。
赵昂似乎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，尤其是被我这样一个“破代驾”羞辱，他猛地推开车门下车，绕到我这边的驾驶座外，用力拍打着车窗玻璃，隔着玻璃指着我骂：“你给老子下来！看我不弄死你！一个臭代驾反了你了！”
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，没理会。直接解锁了全部车门，然后，伸手从驾驶座旁边拿出了那根备用的防身甩棍——干我们这行，半夜跑车，总得备着点东西。
我拎着甩棍，也推门下车。
夜风一吹，带着凉意。街边的霓虹依旧闪烁，照亮赵昂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，也照亮我身上廉价的工装。
他比我高一点，穿着昂贵的西装，但我手里拿着家伙，眼神里的冰冷和那股不要命的架势，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，色厉内荏地喊：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？我告诉你，打人犯法！”
“不打你。”我把甩棍在手里掂了掂，目光越过他，看向还坐在车里，脸色惨白看着我们的林妍，“请你们下车。别耽误我去接孩子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在夜里足够清晰。
赵昂不敢动了。
林妍死死咬着嘴唇，手指掐得发白。她看着车外的我和赵昂，又看看周围偶尔经过投来好奇目光的车辙，巨大的羞耻感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。
她猛地推开车门，高跟鞋狠狠踩在地上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她一把夺过赵昂手里的那沓钱，连同她自己的包，看也不看我，对着赵昂嘶声道：“我们走！”
她甚至没去拿掉在车里的那张黑卡。
赵昂愣了一下，赶紧跟上她，两人像是逃离什么瘟疫一样，快步走向路边，狼狈地伸手拦出租车。
我站在原地看着，看着林妍窈窕的背影因为愤怒而僵硬，看着赵昂在旁边试图搂她又被她甩开。
直到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，消失在车流里。
我弯腰，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沓钱。崭新的人民币，带着铜臭和屈辱的味道。
我拿着钱，回到驾驶座，把甩棍放回原处，把那沓钱和那张黑卡扔在副驾驶位上。
系安全带，点火，挂挡。
手稳得可怕。
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，朝着幼儿园的方向驶去。
车内还残留着林妍的香水味，和那个男人令人作呕的古龙水味。
我按下车窗，让夜风猛烈地灌进来，吹散这令人窒息的气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