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军气得在家转圈：“这帮白眼狼！良心都被狗吃了！吃了你那么久的饭，一点情分不讲！”
我正在厨房里，用小火慢炖一锅真正的红烧肉。肉是托人从乡下买的黑猪五花，肥瘦相间。我没放乱七八糟的香料，只用了酱油、冰糖、黄酒和几片姜，肉香被炖了出来，又浓又香。
“随他们去。”我把建军拉到厨房，掀开锅盖，“闻闻，馋不馋？以后天天给你做。”
浓浓的肉香一下就满了屋子，建军深吸一口气，眼睛都亮了，什么气都忘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过得舒坦。
每天睡到自然醒，给儿子熬点小米粥，陪他玩会儿，然后就进厨房研究新菜。东坡肉、粉蒸排骨、锅包肉、鱼香肉丝……把以前没时间做的菜，一样样做了出来。
建军每天中午回家吃饭，脸上的表情一天比一天精彩。
第一周，他回来说：“媳妇儿，你是没看见，李翠芬侄女那摊子，生意火爆。就是那肉，黑乎乎的，全是肥膘，瘦的都塞牙。不过便宜，大家吃得还挺欢。”
我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第二周，他回来说：“今天可有意思了！老张吃饭的时候，从白菜里夹出半个黑锅巴，他还以为是肉，咬了一口差点把牙硌掉！好几个人说，那肉吃着有股怪味。”
第三周，他的表情就有点幸灾乐祸了：“媳妇，出事了！中午十几个人吃完就捂着肚子跑厕所！都说油不对，吃完烧心。好几个下午都请假了。”
我一边给他夹了块东坡肉，一边说：“这才哪到哪儿。”
用脚指头想都知道，跟食堂一个价，还要赚钱，那食材能好吗？无非就是些淋巴肉、烂菜叶子，再用最差的油和最重的香料，把馊味盖过去。
吃一两天没事，吃上一个月，铁打的肠胃也得废。
果然，第四周的周一，出大事了。
那天下午，厂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，保卫科长焦急地喊，让所有在“小琴盒饭”摊吃过饭的工人，马上去厂卫生所检查！
建军下班回来，一脸兴奋，憋都憋不住。
“出大事了！今天中午，二十多个人吃完饭，上吐下泻，全都送卫生所了！还有五个严重的，口吐白沫，直接拉去县医院了！厂里保卫科已经把李翠芬她侄女的摊子给封了，锅都扣了！”
我一点也不意外，只是问：“那李翠芬呢？”
“她？她和她侄女一起被保卫科带走了。我听说，她侄女为了省钱，用的油是泔水油！那肉也是快坏的，用工业碱泡过，所以吃起来才‘嫩’！这下好了，估计得被抓起来！”
我叹了口气，没再说什么。
这都是她自己作的。
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，没想到，麻烦才刚开始。两天后，厂里的王副厂长，竟然带着一脸晦气的李翠芬，找上了我家门。
来的是王副厂长，管后勤的，李翠芬家的亲戚。一进门，他就板着脸，官腔十足地看我。
“王秀莲同志，有人举报你，在厂外无证经营，搞资本主义尾巴，投机倒把！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厂里接受调查！”
我一下就懵了。
投机倒把？
这年头，这可是能把人送去劳改的大罪！
我下意识看向李翠芬，她眼神躲闪，不敢看我，但嘴角却藏着一丝冷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