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了进去,点了一桌子菜,全是红彤彤的。水煮鱼、辣子鸡、麻婆豆腐……我指着菜单上辣椒标识最多的那几个菜,对服务员说:“多加辣,越辣越好,能有多辣就多辣。”
服务员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。
菜一上来,那股霸道的香辣味瞬间冲进我的鼻腔,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。我夹起一块沾满了辣椒和花椒的鱼肉,塞进嘴里。
一股灼热的痛感瞬间在我的口腔里炸开,像一把火,从舌尖一直烧到喉咙,然后冲进胃里。太爽了,实在是太爽了!这五年来,我第一次吃得这么痛快。
就在我辣得满头大汗,大口喝着冰水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——“老婆”。
我接了电话,准备把我时日无多的消息告诉她,也算是我们这段荒唐的“共鸣”人生,最后一次真实的交流。
可电话一接通,不等我开口,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。
“水!快给我水!辣死我了!”是李月的声音,尖锐,充满了痛苦和愤怒。
我愣住了,拿着电话,嘴里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紧接着,一个我从未听过的、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,语气里满是焦急和心疼:“月月!你怎么了?怎么突然就这样了?嘴都肿了!快,喝口牛奶!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啊……好辣……像是有人在拿烙铁烫我的舌头……”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,听起来痛苦不堪。
那个男人又说:“是不是你老公又在乱吃东西了?我不是让你叮嘱过他吗?你这病不能受刺激!”
“我说了……我出门前跟他说过……让他好好吃饭……”李月断断续续地说着,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。
男人沉默了几秒,然后用一种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说:“这个男人,真是你的累赘。月月,等这次回去,你就跟他摊牌吧,离了算了。有我在,我来照顾你。”
“嗯……”李月发出了一个微弱的鼻音,像是一种默认。
我坐在热气腾腾的川菜馆里,周围人声鼎沸,喧嚣热闹。可我却感觉自己像坠入了一个冰窖,从头到脚,一片冰冷。
手里那双沾满红油的筷子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什么“王教授”,什么“研讨会”,什么“隔离治疗”,全都是狗屁!
她根本没在什么疗养院,她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!
我这五年来的自我牺牲,我这五年来的清心寡欲,我为了她所谓的“病”所做的一切,都他妈是个笑话!
我像个傻子一样,被他们耍得团团转。我在这边为了省钱给她治病,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。而她,却拿着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,和别的男人花前月下!
愤怒、屈辱、背叛……无数种情绪像岩浆一样在我胸口翻滚,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。肝区的疼痛变得前所未有的剧烈,仿佛有一把刀在里面疯狂搅动。
我死死地攥着手机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电话还没挂,我能清晰地听到那个男人温柔地哄着她,给她擦嘴,喂她喝牛奶。那些温柔,本该是属于我的。
我突然想笑,笑自己的天真,笑自己的愚蠢。
我拿起筷子,又夹了一大块水煮鱼,狠狠地塞进嘴里。这次,我没有品尝到任何味道,只感觉到一种麻木的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