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确诊肝癌晚期那天,决定放纵一次,点了一盆最辣的水煮鱼。鱼肉入口,我的手机响了,是妻子李月打来的。电话一接通,传来的却不是她的声音,而是一个陌生男人惊慌的喊叫:“月月!你怎么了?怎么突然就哭了?满嘴起泡!”我嚼着嘴里的辣椒,笑了,原来我的“绝症”,不止一个。
第1章
结婚五周年纪念日,李月没回来。
她给我打了通电话,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歉意:“老公,对不起啊,王教授这边临时有个研讨会,我走不开。你知道的,我的这个‘病’,离不开他。”
我听着电话,手里正削着一个苹果,动作没停,嘴上温和地回应:“没事,身体要紧,你在那边好好配合治疗,别担心我。”
李月的“病”很奇怪,她说这叫“感官共鸣症”。我们俩的味觉是连通的。无论相隔多远,我吃进嘴里的任何东西,酸甜苦辣,她都能在同一时间分毫不差地感受到。
这个秘密,从我们恋爱时就存在了。起初,我们觉得这是天赐的浪漫,是命中注定的缘分。我吃一颗糖,她就能在办公室里感受到甜蜜;她想喝一杯柠檬水,我在这边挤几滴柠檬汁,她就能解了馋。
可随着时间推移,“浪漫”变成了“负担”。尤其是在她升职后,应酬变多,饮食变得不再由她自己控制。有一次,她在陪客户吃饭,我这边因为感冒,喝了一碗我妈熬的巨苦无比的中药。据说,她当场就把饭局上那瓶昂贵的红酒给喷了出来,场面一度非常尴尬。
从那以后,李月开始四处求医。终于,她找到了国内这方面的权威——王教授。王教授说她的情况很特殊,需要长期在他所在的疗养院进行隔离治疗,尽量减少外界味觉的干扰。
为了她,我戒掉了我最爱的火锅、烧烤,戒掉了一切辛辣刺激。我的餐桌上,常年只有白粥、青菜和水煮肉,清淡得像个苦行僧。身边的朋友都笑我,说我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。但我无所谓,只要李月能好起来,我做什么都愿意。
她每个月要去王教授那里治疗半个月,这五年来,风雨无阻。家里的钱,一大部分都花在了她的“治疗”上。我一个人打两份工,省吃俭用,就是为了让她能安心治病。
挂了电话,我看着盘子里削好的苹果,突然没了胃口。最近一个月,我总是觉得肝区隐隐作痛,浑身没劲。去社区医院瞧了瞧,医生建议我去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。
我没告诉李月,怕她担心,影响治疗。我一个人挂了号,做了一系列检查。今天,我来拿结果。
“肝癌,晚期。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,失去了手术机会。”医生的话很平静,平静得像是在宣读一份与他无关的天气预报。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攥着那张写满了我看不懂的符号的诊断书,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出医院。天色灰蒙蒙的,就像我此刻的心情。
我的人生,好像被按下了快进键,直接跳到了结局。
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,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川菜馆,浓烈的香气从里面飘出来,勾起了我被压抑了五年的食欲。
去他妈的清淡饮食,去他妈的小心翼翼。老子都要死了,还管她李月能不能受得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