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“带出去!别在这里丢人现眼!”

保镖得令,立刻将程野,从地上粗暴地拽起。他被强行推搡着转身,拉扯间,礼服衬衫的领口歪斜,露出锁骨的凌厉线条。离开的最后一刹那,他猛地回过头。

那道目光,再次精准地捕捉到我。

没有因为我那可笑的求情 而有丝毫缓和,更没有感谢。只有更深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厌恶,和被这种虚伪表演,彻底冒犯了的、冰冷的警告与鄙夷。

仿佛在无声地嘶吼:虚伪的妓女 ,你等着。

红木门再次合拢,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身影,也暂时隔绝了,那几乎要将我焚毁的视线。

程建邦转回身,脸上的怒意,已经收敛得七七八八,他伸手揽住我的肩,手掌带着沉甸甸的分量。语气恢复了常态,仿佛刚才只是一段,无足轻重的小插曲。

“不懂事的东西,都是被他早死的妈惯坏了!以后慢慢教,总会懂规矩的。走吧,客人们还等着。”

我温顺地依偎在他身侧,重新端起那无可挑剔的、温婉柔顺的笑容,点了点头,任由他带着我重新走向那扇门,走向外面那个虚假喧闹的世界。

无人看见,我垂在另一侧的手,指尖是如何深深地、近乎自虐地掐入掌心,留下几个月牙形的、深可见血的痕印。

“她也配?”

那三个字,和他最后那个冰冷警告的眼神,像带着倒钩的毒刺,深深地扎进肉里,融进血液中。

·

三年。

一千多个日夜,足以让一座城市的天际线,增添新的锋芒,足以让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,跌跌撞撞地奔跑呼喊,也足以让一个骤然被抛入黄金囚笼、无所依凭的女人,学会如何完美地扮演一个符号——程太太。

我用三年时间,将自己打磨成了,程建邦最需要的那类妻子。

细致入微地,照料他的起居饮食——虽然他拥有一个庞大的、各司其职的佣人团队,但我必须亲力亲为地,表现出这种“关怀”,比如每晚雷打不动的、由我亲手端上的参茶,比如记住他所有衬衫的领围和袖长,尽管这些事早有专人打理。

得体地主持或参加各式名流宴会、慈善晚宴——笑容的弧度、握手的时间、寒暄的措辞,甚至聆听时微微倾斜的角度,都经过无数次暗中观察和练习,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。

我能在一堆恭维话里,分辨出哪些是真心,哪些是假意,哪些背后藏着求合作的试探,哪些又带着,等着看笑话的恶意。

谨慎而低调地打理,程建邦赠予我的部分资产——数家盈利可观的精品店,一小部分集团,无关紧要的股份分红。

足够我挥霍几辈子,却从不逾矩,从不试图触碰,程氏集团真正的核心权力。我安分守己地待在,他划定的金钱堡垒里,像一个被精心娇养起来的、没有爪牙的金丝雀。

我安静,柔顺,背景清白,懂得分寸,知进退。我满足了一个像程建邦这样,控制欲极强的、逐渐步入老年的男人,所有的虚荣和掌控欲——一个完全依附于他、又能带得出去的漂亮花瓶。他对我,日渐放心,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些真实的、类似于对宠物的满意和宽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