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,指甲陷进肉里,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,才勉强压下,喉咙口的惊悸。婚纱的裙摆,被我无意识地攥紧,发出细微的、濒临撕裂般的呻吟。
程建邦松开了我的手臂,踱步过去,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上,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哒、哒声。
他停在程野面前,居高临下,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面具,语气却沉硬得,像扔下一块生铁:
“没规矩,见了人不会叫?”
程野的嘴角,极其缓慢地,扯开一个极度讽刺的弧度,那笑容里淬着的恶意,让他英俊的面孔,显得有些扭曲。
他的目光像刮骨刀一样,从我脸上寸寸剐过,带着毫不留情的审视和轻蔑,冰冷地滑过我昂贵的婚纱,我精心打理的发髻,我故作镇定的脸。
他嗤笑一声,声音不高,却像玻璃碎裂般尖锐地,划破了休息室凝滞的空气。
“叫妈妈。”程建邦命令道,声音里压下去的怒意,像蓄势的弓弦,绷得紧紧的。
那两个字——“妈妈”——像烧红的烙铁,猛地烫在我的心尖上,激起一阵剧烈的、几乎无法控制的痉挛。我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,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,冲得耳膜嗡嗡作响。
程野猛地仰起头,颈项拉出倔强而脆弱的线条,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。
他死死盯着我,那双燃烧着,地狱之火的眼睛里,倒映出我苍白而僵硬的脸孔。
他一字一顿,声音清晰、冷硬、充满了淬毒的恨意:
“她、也、配?”
空气在这一刻,似乎彻底凝固了。押着他的两个保镖肌肉贲张,屏息等待着,下一个指令。
程建邦脸上的温和面具瞬间碎裂,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、骇人的怒意,他下颌线绷紧,抬手似乎就要挥下——
我的心跳,在胸腔里疯狂冲撞,像被困在笼子里濒死的鸟。在那片令人窒息的、充满恶意的死寂里,在我几乎要被程野眼中,那片焚毁一切的火焰,灼成灰烬的时刻,一种奇异的、冰冷的冷静,却如同深水下的暗流,缓缓地漫过了我的四肢百骸。
我极轻极轻地,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,吸进一口冰凉、而稀薄的空气。然后,在程建邦那只手挥下之前,微微侧过身,伸出手,轻轻搭在了,他绷紧如铁的手臂上。
“建邦。”
我的声音放得极软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被惊吓后的微颤,尾音拖出一点可怜的、气若游丝的哭腔,又努力挤出一点,试图缓和气氛的、故作大度的宽容。
“算了……”我垂下眼睫,目光落在自己白色婚纱上那繁复精致,却毫无生机的刺绣花纹上,不敢再看那双几乎,要撕碎我的眼睛,“孩子还小……第一次见面,不习惯……没、没关系的。别为了我,伤了你们父子的和气。”
我的指尖,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上,极其轻微地颤抖着。这番表演,耗空了我所有的能量。
程建邦手臂的肌肉,在我的触碰和下似乎松弛了一瞬,他重重地、从鼻腔里哼出一声,那声音里,饱含着怒其不争的厌烦和掌控一切的不容置疑。他最终只是挥了挥手,像拂开什么令人不快的苍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