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我顾长庚,是“玉衡党”最锋利的剑,却被他们以“清议”为名,构陷至死。
他们高喊着“为生民立命”,却让百万生民沦为鱼肉。
他们标榜着“两袖清风”,却将国库蛀空,任由边军冻毙于风雪。
刑场之上,我的恩师,玉衡党领袖钱秉义冷眼相看:“为社稷除害,汝死得其所。”
一朝重生,我回到命运的起点。
这一次,我不再是那把愚忠的剑,而是掘墓人。
我要亲手撕下这群道德君子的伪善面具,将他们的“清誉”踩在脚下。
我要让皇帝看到,谁是真正的国之栋梁,谁又是口蜜腹剑的国之巨蠹。
这满朝的“清流”,实为浊流。
那么,就由我顾长庚,来搅动这潭死水,让所有魑魅魍魉,无所遁形。
他们曾焚我风骨之琴,今生,我便要奏响他们的催命之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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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,下得像天塌了一块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破旧的窗棂上,发出沉闷的噼啪声,仿佛在为某个亡魂无声地擂鼓。
我低头,看着自己这双干净、骨节分明的手。
没有冻疮,没有刑枷留下的伤痕,更没有握住刀柄反抗时被生生斩断的指骨。
指尖冰凉,带着活人才有的触感。
我……活过来了。
鼻腔里充斥着廉价墨锭混合着潮湿书卷的气味,这是我那间家徒四壁的书房独有的味道。
我重生回了景和二年,深秋。
一切悲剧开始之前。
桌案上,一封来自钱秉义的烫金请柬,被雨水浸润了一角,上面的字迹微微晕开,如同一个狞笑的鬼脸。
钱秉义。
我的“恩师”。
玉衡党的领袖。
那个亲手将我送上断头台,并用一句“为社稷除害”为我一生定论的伪君子。
前世,我就是拿着这封信,满怀憧憬地参加了“玉衡讲会”,从此踏入他们编织的道德罗网,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、尸骨无存的下场。
法场上,百姓的唾骂声,石块砸在额头上的剧痛,还有母亲绝望的哭嚎,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。
恨。
蚀骨的恨意像无数条毒蛇,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。
我抓起那封请柬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然后,一点一点,将它撕成了最细碎的粉末。
纸屑如纷飞的骨灰,从我指缝间飘落。
再见了,玉衡党。
这一世,我顾长庚,与你们,不共戴天。
就在这时,院门被“砰”地一声粗暴撞开。
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管家,带着两个恶奴,在仆人的伞下走了进来,满脸倨傲。
是钱府的管家,钱福。
他那双势利眼在我这破败的小院里扫了一圈,嫌恶地皱了皱眉,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脏了他的鞋。
“顾秀才,我家老爷的请柬,你收到了吧?”
他的声音尖利,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。
“为何迟迟不回信?你可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?莫要不识抬举。”
我心中冷笑。
瞧瞧,这就是自诩为“清流”的玉衡党领袖家中的奴才。
前世,我对他恭恭敬敬,换来的却是他在我家破人亡后,带人来抄家时,一脚踢翻了我母亲的药罐。
我缓缓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。
没有前世的惶恐与敬畏,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