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,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。
我住的小院外,时常有地痞流氓出没,扔石头,泼脏水。
我知道,这是钱秉义的警告。
他想让我屈服,让我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。
可惜,他打错了算盘。
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,比起前世的廷杖和斩首,简直如同儿戏。
但我不能坐以待毙。
钱秉义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,是士林领袖,他的权势如同蛛网,遍布朝野。
要对抗他,我必须找到一个比他更强的靠山。
这个靠山,普天之下,只有一个。
当今皇帝,景和帝。
可我人微言轻,如何能见到天颜?
朝廷的奏疏,要先经过内阁票拟,再呈送司礼监批红。
而内阁与司礼监,早就被玉衡党和掌印监的势力渗透得千疮百孔。
我的奏折,根本到不了皇帝的案头,就会被钱秉义的党羽扣下,成为他治我罪的新证据。
必须绕开他们。
我闭上眼,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景和帝,一个年轻、多疑,却又渴望有所作为的君主。他厌恶宦官专权,也忌惮士大夫结党。
他有自己获取信息的秘密渠道。
我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。
御马监,一个名叫陈洪的小太监。
此人现在只是一个负责给皇帝的坐骑刷毛的不起眼角色,但在半年后,他会因为一次意外的护驾之功,被破格提拔为司礼监秉笔太监,成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心腹之一。
前世,他也是少数几个没有依附掌印监大太监,并对玉衡党抱有警惕的正直宦官。
找到他,就等于找到了通往天听的捷径。
三天后的一个黄昏,我揣着写了整整两夜的密折,在皇城附近的一家马料铺子,堵住了刚刚采买完草料的陈洪。
他看到我这个陌生书生,一脸警惕。
“这位公子,有何贵干?”
我没有废话,直接开门见山。
“陈公公,我有一份关乎大炎国运的奏疏,想请你代为转呈陛下。事成之后,顾某必有重谢。”
陈洪脸色大变,连连摆手。
“你认错人了!我只是个喂马的,哪里是什么公公!你快走,莫要害我!”
私递奏疏,这是杀头的大罪。
我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。
我不慌不忙,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,递了过去。
“公公的母亲,常年患有咳疾,遇风则喘,入夜尤甚,对否?”
陈洪浑身一震,惊疑不定地看着我。
“这是我家乡的偏方,用川贝和枇杷叶熬制而成,对风寒咳疾有奇效。公公可带回去给老人家试试。”
他母亲的病,是他最大的心病。
而这个情报,是我前世在都察院查阅宫中档案时,无意中看到的。
陈洪的眼神变了。
一个素未谋面的书生,不仅知道他的身份,还对他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。
这背后意味着什么,他不敢深想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他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一个想为国尽忠,却报国无门的读书人。”
我将那份沉甸甸的密折塞进他怀里。
“这份《朔州兵备及金狼动向详析》,每一个字都关系到北境数万将士的生死。递与不递,全在公公一念之间。”